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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典情书 作者：章剑锋
春天的时候，我第一次来到北京，那时候所有的树都是光秃秃的，还没有生出叶子，我坐着公车经过阜成门，经过公主坟，经过八一湖，一路上都很荒凉，心也很荒凉。这城市离我心里的北京有些距离。我看着车窗外一排排倒退的杨树，我想着从江南一路过来的情形，孤单单一个人，心里很空。
但后来我喜欢上了这城市，我喜欢它是因为我认为，每个人一生中可能都会经历许许多多不同的城市，可能都会在许多城市里来去，可是总有一两座城市是可以决定一个人一生的去留的。我把北京当作是可以决定我一生去留的地方，所以我接纳了它，我决定在这里留下来。
可是现在，我心里还是很空。
北京已经冬天了，在南方的时候，每年冬天的晚上我都睡得很沉，可是现在我开始失眠。
我要向你认错，向你道歉。我的心很乱，我做了糊涂事了，我不应该不理你，现在我很后悔，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可能伤了你，我是个混蛋！
如果你再也不理我，再不原谅我了，我心里将从此不得安宁，我会恨我自己。
我是多么愚蠢啊？故意不理你，到头来却弄成这样。你哪里会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这些天我一直没心情和别人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打球发泄心情，球拍打坏了好几块。夜里我老是做梦，我梦见自己走丢了，找不到方向，我看到你从我面前经过，头也不回地走掉，我使劲喊，就是喊不出来，我堵得慌，揪着被角醒过来，失魂落魄地坐起，宿舍里所有人都睡得很沉。北京的夜，不是我的，属于别人。
周二傍晚你发短信给我的时候，我的心忽然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凉透了。我想我纵使跳十回楼去，只怕也不能让你彻底消气了。我感到恐慌，我为我的行为恐慌，我是把你给欺负了啊！一个懂事的男孩子怎么可以欺负一个懂事的女孩子呢！我为此感到负罪和内疚。
你短信里说没想到我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快！看到这话我真想一头碰死，我让你对我产生了误解，这让我感到绝望，感到痛心！我想告诉你，其实我对你的态度一直没有转变，我不是你说的“原来男人都一样”里的那堆男人，我承认，我说要尽全力帮你，的确有出于喜欢你的原因，但这能算是一种“目的”吗？既使算，那也应该是这世界上最可怜最辛酸的“目的”了。除此而外，我为什么就不帮你呢？我为什么要有别的企图和目的呢？我是那样不热心的人吗？我是那种极度自私的年轻人吗？我能让你看走眼能让你失望吗？这可能是我的做人原则吗？
我怕你对我有别的看法，其实我本没有必要说这些，有好多话，现在一再提及，反而给人一种流于形式的自我伪饰的感觉，但是大浪淘沙，总能见到金子，人心总是肉长的，再烂再坏，也不会有我一份在里头，这一点也许永远不会有人看到知道想到觉察到，但是天可怜见。
你说我误会你。是的，也许是吧。其实我这个人从来不会随随便便就决定什么，但是二十多年中我的决定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我认为我的决定不会错，一个年轻人敢作敢为，率性直白，这有什么不好？表达自己对一个女孩子的心怡又有什么不好？
是的，你说不行。我是失望。但我同样理解，而且理解胜于失望，为什么不可以理解呢？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在短短的几个礼拜里就草率决定和一个男孩子建立要好的异性友情？怎么可以轻意就把自己托付给一个自己还不能充分了解和信任的男孩身上呢？
我应该承认我的错误，我的错误就在于我不够体贴别人，在于我不能洞察和理解并包容别人。
我听说，每个人一生中总有许多遗憾，这遗憾都是因为缺乏勇气和毅力造成的，是不应该的。如果可以坚持，如果可以包容，如果可以理解，为什么不可以坚持一下？包容一点？理解一些？为什么有好多事情，往往差那么一点点，明明使一把劲就可以的，后来总是又放弃了？又半途而废了？
这些天我一直在反省自己，反省到现在，我知道自己有些孩子气。但我想说，我的心是真的，是诚的，是一来到这人世就被赋予过一种责任感的。作为一个男人，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总是没错的，待人以真，剖心相见，这也不会错。
这辈子我都会这样坚持下去。
这世上，能够让自己一直真诚的人已经很少了，但是这没有关系，既使世间已经没有这种人了，我也会是最后一个。我带着一颗虔诚的心来到这人世，我是为了付出而来的，等我付出完了，也就该走了。
说了好多傻话是吧？不要笑话我了。我已经两天晚上没睡好了，现在眼皮有些重。
我其实应该对这人世怀有感激。我是幸运的，很少有人像我一样，在喜欢一座城市的同时，又能够遇上你。
我该怎么样来形容我的心情呢？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间，时间的无涯荒野里，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既使遇上了，也只有轻轻地问候一声：哦，你也在这里！”
张爱玲写过的《倾城之恋》又在我面前浮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两个人在三十年代战火纷飞的旧香港分分合合，合合分分，最后终于在一起了，又都相继老了。年轻的时候，我们都在哪里？都在哪里？
张爱玲的话一直留在我的心里。你呢？我为什么会感动？你好像就在这里等我，你原来也这里！
现在北京终于到了冬天，一不小心就经历了一座城市的四季，然后走到你面前，我看过了这座古老的城市，我喜欢的人原来一直在这里生活着，等着。
我的检讨。
章剑锋
2004/12/2凌晨一点四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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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2-03 17:45: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