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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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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我是个诗人,却成了小偷
神偷小七”是我师父,他的名字早就没人记得,尊敬他的人都叫他“七爷”。“七爷”和我之间故事很多,他除了指导我技术之外,还是我两只手的主人——早在几年前,我的手就已经不属于自己,它们被“七爷”买走了。几年前,我是一个诗人;在京城漂泊,趴在黑暗的地下室里写一些谁也看不懂的句子。像“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等诸如此类的玩意儿。
想当年,京城里有一大群像我这样自命不凡的人。
那时候,诗人都很穷,不象现在有地产商包养;用一句欠文雅的话形容,那时候我们穷得卵蛋叮当响。
尽管这样,我们毫不在乎,常常邀三、五知己,钻到胡同里的小酒馆乐呵。“一盘凉拌海带丝;一盘炒饼;二锅头随喝随上。”我们冲老板娘吆喝。因为经常来,老板娘也不见怪,诗人诗人的叫,透着亲热。
几杯酒下肚之后,哥们儿一个个活泛起来,筷子往桌上啪一搁,道:“今儿高兴,谁得了好句子,咱们切磋切磋。”
另一位就站起身,一脸的严肃,说:“今儿早晨我拉肚子,跑厕所的功夫来灵感啦,各位老师给批评批评。”他是个少白头,不到三十岁,就成了“白毛男”,给人一种沧桑感,再加上长发齐肩,简直酷毙了。
“疯狂的鸡冠花。”那哥们干咳一声,喝口茶水,润润嗓子:“疯狂的鸡冠花。”
“是什么带着神秘的暗示
在战栗的高空盘旋尖叫?
是什么狂舞着如蝠的翅膀
在烈风中燃烧?”

“啊,鸡冠花
你这来自地狱的小火焰
就像一百个初夜中的少女
分张着饥渴的大腿
在痛苦中快乐地奔跑”
……
那哥们是标准的男高音,比帕瓦罗尼差不多少。激昂处,泛白的长发舞动,给人一种飘逸的感觉,声波震得斑驳的墙皮簌簌直响,往往吓人一跳。
每到这个时候,喧闹的酒馆一片寂静;北京人毕竟是大都之民,处变不惊;等我们折腾完,他们附合地鼓鼓掌,继续聊他们的。
现在想起来,那会儿真是我生命中最闪亮的日子。

在北京当诗人的时候,我曾疯狂地爱上一位摇滚女歌手;她叫毛葳,是金太阳乐队的女主唱。
毛葳以前是一个书商家的小保姆,那书商曾在湖南电视台工作过,主持策划了中国第一套限量版金字《二十四史》,后来他把这套书折腾上市,坐庄家,玩股票,变成“亿万富豪”。据说因为这个,省里还给他一个政协委员的头衔。现在则一落千丈,还是因为这个,成了“诈骗在逃犯”,据说躲在北美洲一个印第安人的部落里。
书商和张俊似是亲戚。老张是我们当时的穷哥们之一,写诗,写歌词,当时还没成为“药业大亨”、“歌坛大鳄”。
那时候,我们都渴望出名;渴望缪斯女神抛来媚眼,引灵感之水,浇灌我们饥渴的心田。直截了当地说吧,就是一夜之间名扬天下,走到哪儿都有美女和饭局。
毛葳和我们一样,也想在北京混出个人模狗样儿,从湖南师院毕业之后,只身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
她是个彻底的女人,为了理想什么都肯干,包括当保姆。
跟张俊似去书商家的时候,我从没注意过这个单眼皮的小女孩。诗人的理想都是双眼皮的,比如晓庆姐那种类型。
书商是湖南人,却不喜欢吃辣椒,特爱喝五十六度的红星牌二锅头。这一点对脾气。本来他又有钱又有名,诗人们都有些歧视他,三杯酒一落肚,我们就成为亲朋好友。
“兄弟,以后你就是我哥们!” 三杯酒一落肚,他拍拍我的肩膀,叫得粘乎乎的。
那时候,北京刚流行卡拉OK,在酒店包房里面唱,要120块钱一小时。书商家的客厅里,一色原装日本进口的“健伍”牌音响,比星级酒店里的都高级。
于是,张俊似就说:“哥,您这音响,哎呀!”他竖起拇指。
为了充分满足书商的虚荣心,我也在一边夸:“大哥,您的音响是一流的,您也是。”
夸着夸着,书商就迷糊了,道:“来,唱两首,助助兴!”
“不了不了,还有事。”这时,大家就推辞。
书商的脸一板,道:“不把我当朋友了是不!”
“既然都是朋友了,就满足他一回吧。”我说。
2004-12-07 17:13:30   此文章已经被查看74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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