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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正祖五
看着朱正祖眼底充血,嘴角结着厚厚的痂,新鲜的血渗透出惨白的涩,我心疼的无法言说。
我讲父母
供你大学毕业有了体面的工作,娶了媳妇城里安了家,你母亲来了你却把她安排在堂姐家,知道的人知道我母亲讲究多,不知道的以为你媳妇刁钻刻薄,不待见婆婆。
正祖啊,我是喜欢婆婆的,她虽然不识字,但是她知道客来了要净水庭院,插花泡茶,第一次去你家,婆婆站在村口老槐树下接我,那天毛毛细雨落地不湿却湿身,婆婆的头发上带着水珠,落在脸上便成了泪,她讲:孩子啊,嫁到这里让你为难了。
我为难啥啊,婆婆,你给我生了一个好丈夫。英俊善良的丈夫,做事认真,对我好对我家人好,因为爱我又得爱其屋,我母亲出身大家,生的端庄,吃的精致,读书写字,打坐参禅,按理应该知道儿女情长,爱护家人,她却是貌不食人间烟火,专食人间精华,不爱家人独爱自己偏爱大哥,她不撒谎,为人刚烈,却极其固执,做事极端。
而你妈妈我的婆婆,却是小家村妇,知人达礼,回家第一顿饭是臊子面,土豆丁,红萝卜丁,豆腐丁,木耳黄花切成丝,菠菜鸡蛋开成花,丁是丁一样大,丝是丝一样长,花开不同各自绽放。进门就让我上热炕,抱着我两只冻冰的脚塞在怀里,那是我第一次,第一次由心而发的喊妈妈,也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人间有暖,最暖是妈妈。
如今妈妈有病,我不能孝顺在床前,又不能接她到家,我太自私太懦弱了,正祖啊,我想了几十年,也想过和二哥一样逃出这个家,只是、只是年复一年的习惯妥协,母亲习惯我们的妥协,我们也习惯了我们妥协。
我想,我想搬出去,我们租房过!
朱正祖问:那你父亲怎么办?
我讲:带上我父亲。
朱正祖摸着我脸上的泪痕:傻孩子,你母亲有你母亲的苦,你父亲有你父亲的难,他们那样你认为不公平,但是习惯了接受了也是一种相互平衡。就如你和我。你觉得我苦,我觉得你比我更加苦,见你如今这样让我不由得想起你小时候,是怎么样长大,跳过皮筋没,穿过花衣服没,有没有像邻居家女孩笑的无拘无束过。文啊,有爱百事不苦,何况看你母亲收藏和小楷,潜移默化里你没发现我对古文物越来越有鉴定能力,你没发现新藏品都是我在写标?
你没发现我常和父亲饭后闲聊,他知道的太多,他讲盘古开天地,是想让人心怀豁达,女娲娘娘捏泥人,是想让人们夫妻相爱,生生不息,但是她偷懒了,泥人成了贵族,洒水成人的人们世世代代却要靠劳动吃饭。你岳母是贵族,在我心里她是泥,是大地,我是水珠,我是流水,该适时浇灌大地。是我眼睛瞎了,拖累了你们,本该我的事却让你做,辛苦你们,我要谢谢你和我女儿!
朱正祖笑了一下:嗨,父亲讲的有点愚,但是他讲的太好了,他把爱情过成了神话,也许你母亲没有你父亲爱她那么深,但是你父亲是深深的爱,真而切实的爱,他一生只爱一人,他活在自己的爱里,爱是没错的。
我敬佩他们,尤其敬佩你母亲,她不爱但忠诚,她不爱却守着身子盘着心,她其实也活的难。
朱正祖叹口气:我母亲闹着要回家,她担心我父亲吃不上饭,担心她的几只鸡没人喂,担心地里的小白菜起苔,其实我知道它最担心的是我花钱,她讲:你不要觉得不公平,你照顾杨文的父母,杨文的工资却全部花给我们,你的工资是高一点,但是你遇到小家子气的媳妇,你的工资能给我们花多少,你算算,你其实是沾了杨文的光,沾了她父母的光,好好孝敬他们,你们两个好就是好日子。
我问:妈真这样说?
朱正祖讲:妈啥样你不是不知道,我一个字都没添加。
其实他减去了两句话,婆婆讲,咱家穷没条件给你娶媳妇,你娶杨文没花一分钱,你工作顺利托你岳母的福,要知足。
回到家后,朱正祖去大哥家接母亲,父亲摸索着熬粥,我沉沉睡去,醒来时,父亲手上缠着纱布,朱正祖一脸的委屈。
他替母亲委屈,他去大哥家接母亲,大嫂正在训孩子,嫌他考了第二名,言语里带着对父亲的诋毁,讲狗都讲究纯正,偏偏人们不讲究门当户对,南北结合的人头脑聪明,那都是大家联姻,你考这成绩只能以后当裁缝…
朱正祖讲:岳母坐在凉台上打坐,一张小床一个小板凳,我听的气塞胸膛,不知岳母怎么想。一间大屋是大哥大嫂的卧室,一间大屋是侄子的房间,一间小屋是保姆房,岳母却住在凉台小床上。
杨文,我心里难过,岳母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但是她不跟我回家,讲让我好好照顾你就是,她是爱你的。
我听了心里居然下了雨,咳出来的全是血沫,我的母亲何时这样委屈过,我说:正祖,求求你快去接,快去接我母亲回来。
(人的私心太大了,婆婆住在堂姐家,本打算趁我母亲不在接过来住几天,听到母亲这样我一颗心却全在母亲的委屈里)
朱正祖谎了,他讲,岳母很固执,只能想办法。
没想到父亲在偷听,他太担心母亲了,他拿头撞门,喊:快去接,快去接你母亲回来,不能让泼妇侮辱了你母亲。
父亲说脏话了,父亲居然说脏话了。
我说:朱正祖去吧,就说父亲病了。
母亲是晚上点灯时分回来的,回来她就进了她自己的屋,我想起来去看看,朱正祖按住了我。
听见父亲轻声问:让正祖给你熬点漳米粥,好不好?
母亲没有声音,又听见父亲轻轻缀泣,嘴里楠楠:是我的罪业啊。
我让朱正祖扶我到母亲房间,母亲坐在灯下打坐,脸色蜡黄,皮肤耷拉,一头银丝又添华发,打坐的背像连弩,微微弓着,前后几天母亲突然苍老了几十年。
我讲:你最偏爱大哥,大哥却能忍受你这样,你不爱我,我却看不得你这样,你这样像刀子剜我的心,你要吃饭,你要好好活…
朱正祖端来半碗漳米粥,母亲就着小咸菜吃了。
我说:我婆婆病了,出院住在小朱堂姐家,我想把她接过来住几天。
朱正祖没来得及拦我,母亲听完没说话,她放下碗:你们出去。
朱正祖讲:杨文,你这是给大家出难题,你接我母亲来家让她住在哪,咱俩房间那么小,我母亲看到心里会难过,客厅没床,住在岳母房间,你想过没,她和我母亲不一样,她没办法让陌生人睡她的床!
我、我、我没想过这么多,我只想让婆婆来家里住几天,让她享受几天媳妇的照顾,没想过这些啊,更没想过婆婆来了和我母亲说什么,没想过两人无话可说的尴尬啊!
父亲敲门,递给朱正祖母亲的存折,我们都愣住了,上面有五万之多,存款日期先后是七九年到八三年。
父亲讲:这钱给小朱,治病也好安抚他母亲也罢,这是你母亲的心意,她给了就拿着,她不会说客气话,也不会收送出去的东西。
我和朱正祖都傻了,二哥跪下求她她都没拿出来,她却给了朱正祖。
(朱正祖拿这钱在定西市买了一套二手房给他弟弟)
朱正祖不敢拿,我讲拿着吧,这些年你孝敬她的差不多也有这些。
母亲是自私的,也是懂人情的,她在大哥家里受侮辱,她偏爱的大哥无动于衷,而女婿朱正祖却眼中含泪跪求她回家。她无法接受陌生人睡她的床,她却感激婆婆给她生了个大义伟岸的女婿,世上事最能表达真诚的唯有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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