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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收了三五斗（楼市版）zz
北京最大的社区回龙观，横七竖八立着各开发商造出来的楼盘。楼盘都是新的，有的
还没安装门窗，满满地排成了一溜溜。废弃的饭盒和垃圾到处都是，风吹起来，填没
了这楼和那楼之间的空隙。楼盘边是仅容几部车并排走的街道。楼盘就在街道的四边
。早晨的太阳光从毛坯的和装修豪华的屋顶反射下来，光柱子落在楼盘外面晃动者的
挎包上。
那些背挎包的大清早打的出来，到了售楼处，气也不透一口，便来到售楼处
里面占卜他们的命运。“一、二、五楼没有了，三楼每平米加三百，四楼加两百，”
售楼处的JS有气没力地回答他们。
“什么！”背挎包朋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美满的希望突然一沉，一会
儿大家都呆了。
“刚开盘时，开发商不是说不加价吗？”
“加五百也卖过，不要说加三百。”
“哪里有加得这样利害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不知道么？各处的买房人象潮水一般涌来，过几天
说不定还要加呢！”
刚才打的出来犹如赛龙船似的一股劲儿，现在在每个人的身体里松懈下来了
。这两年不错，要不是给非典闹了一下，或许还能多省这么三两万，谁都以为该得透
一透气了。
哪里知道临到最后的占卜，却得到比往年更坏的征兆！
“还是不要买的好，我们回去租房住吧！或者排排经济适用房。”从简单的
心里喷出了这样的愤激的话。
“嗤，”JS冷笑着，“你们不买，人家就饿死了么？我们的楼盘多的是定单
，一期还没建完，二期又有几百人排队来了。”
北京户口，经济适用房，那是遥远的事情，仿佛可以不管。而急着要住的房
，不买却只能作为一句愤激的话说说罢了。怎么能够不买呢？每天是要睡觉的，讨老
婆，生孩子，都是要房的。
“我们到别的地方去买吧，”在其他楼盘，或许有比较好的命运等候着他们
，有人这么想。
但是，JS又来了一个“嗤”，捻着稀微的短须说道：“不要说其他楼盘，
就是走遍北京，从通县到昌平也都一样。我们同行公议，这段时间的价钱是三楼每平
米加三百，四楼加两百。”
“到别的楼盘买没有好处，”同伴间也提出了驳议。“万一是一样的，不是
又浪费时间？”
“先生，能不能降低一点？”差不多是哀求的声气。
“降低一点，说说倒是很容易的一句话。我们的售楼公司是拿本钱来开的，
你们要知道，降低一点，就是说替开发商当差，这样的傻事谁肯干？”
“这个价钱实在太高了，我们做梦也没想到。当时开盘的价钱是每平米4100
，前段时间的加价又卖到4280，不，你先生说的，4580也卖过；我们想，现在总该比
以前便宜多一点吧。哪里知道还要加三百块！”
“先生，就是开盘的老价钱，4100吧。”
“先生，外地人买房不容易，你们行行好心，少赚一点吧。”
另一位JS听得厌烦，把嘴里的香烟屁股扔到街心，睁大了眼睛说：“你们嫌
价钱贵，不要买好了。是你们自己来的，并没有请你们来。只管多罗嗦做什么！我们
有的是定单，你们不买，有别人买。到时候三期加得更多呢。你们看，又有人打的送
钱来了。”
三四十表现着希望的酱赤的脸从石级下升上来。他们随即加入先到的一群。
玻璃反射的光柱子落在他们的挎包上。
“听听看，今年什么价钱。”
“和去年一样，还要加三百！”伴着一副懊丧到无可奈何的神色。
“什么！”希望犹如肥皂泡，一会儿又进裂了三四十个。
希望的肥皂泡虽然迸裂了，装在挎包里的钱放哪啊；存在银行不但没什么利
息，还要扣税，放到股市里，只怕渣都剩不下来。
在楼盘质量好和坏的辩论之中，在内饰和外立面的争持之下，结果楼盘里的
房真的卖出去了很多；外面的街道也空了些了，填没了这栋楼那栋楼之间的空隙的饭
盒和垃圾就看得更清楚了。背挎包朋友把自己辛苦攒来的钱送进了售楼处，换到手的
是或大或小的一套套购房合同。”
“先生，加强售后社区的管理服务，行么？”辛苦钱买不到合适的房，好象
生活质量还不能完全有保证，怪不舒服。
“什么话！”夹着一枝中华烟的手按在电脑键盘上，鄙夷不屑的眼光从眼镜
上边射出来，“一分钱一分货，谁叫你们不买别墅呢。我们这里只管卖，社区的管理
服务跟物业说去。”
“那么，有壁挂炉、门窗有保修的吧。”
“吓！”声音很严厉，左手的食指强硬地指着，“这是壁挂炉和门窗厂家的
事，你们别问我，要是有问题可以砸，也可以打官司嘛”
房还没住上就要想将来砸东西打官司，这个道理谁也弄不明白。大家看了看
手里换来的钥匙，又彼此交换了将信将疑的一眼，便去看房了。
一批人咕噜着离开了售楼处，另一批人又从外面过来。同样地，在售楼处前
迸裂了希望的肥皂泡，赶走了望着沉重的荷包所感到的快乐。同样地，把万分舍不得
的白花花的票子送给了开发商，换到了并非质量上乘的房子。
街道上见得热闹起来了。
背挎包朋友今天来回龙观，原来有很多的计划的。难得今年生意好，一年多
攒了这么三五万，让一向捏得紧紧的手稍微放松一点，谁说不应该？购置税、印花税
、物业费费、装修钱，还有垃圾费，一样也不能少，还要和银行贷款，这些钱，大概
能够对付过去吧；对付过去之外，大概还有多馀吧。在这样的心境之下，有些人甚至
想换地热采暖。这东西实在怪，不用暖气片，管子放进地下去，等会儿房子就是热的
了，冬天可舒服了。
他们咕噜着离开回龙观的时候，犹如走出一个一向于己不利的赌场——这回
又输了！输多少呢？他们不知道。
他们三个一群，五个一簇，慢腾腾的等着车，在狭窄的街道上走。嘴里还是
咕噜着，复算刚才得到的房价，咒骂那黑良心的JS。
几家装修公司的MM特别卖力，不惜工本叫着“老板”，同时抛着廉价的媚眼
，拉拉扯扯地牵住“老板”的手，她们知道 “老板”的口袋还是充实的，这是不容
放过的好机会。
在节约预算的踌躇之后，“老板”把剩下的钞票一张张地交到装修公司的MM
手里。MM为“老板”准备了矿泉水，“老板”们便坐在桌边开始喝水。小孩围在楼前
楼后跌交打滚，惟有他们有说不出的快乐。
水到了肚里，话就多起来。相识的，不相识的，落在同一的命运里，又在同
一的桌边上喝水，你说几句，我接几声，中听的，喊声“对”，不中听，骂一顿：大
家觉得正需要这样的发泄。
“每平米加三百块，真是碰见了鬼！”
“去年这楼盘红火，买不到现房。今年算是增产了，还是加价！”
“今年加价比去年好不了多少；去年加五百块呢。”
“唉，三十年的贷款……恐怕有些人到死也拿不到属于自己的房！”
“为什么要买房呢！我宁可把钱吃了，存在银行里，烂在股市里！”
“也只好先不买了。都说08年以后楼价会降。多花这个冤枉钱，贪图些什么
？”
“退了组织团购吧。我看团购的倒是满写意的。”
“团购好，省钱省时间，人多力量大，好打算，我们一块儿去！”
“谁出来组织？团购要有人组织，男男女女，老老小小，都听组织人的话。
”
“我看，直接找开发商也不坏。我们村里的小王，不是么？大学毕业了在天
鸿的什么楼盘里做工，听说一个月工钱有7、8千块！”
“你翻什么隔年旧历本！照今天的房价，他应该拿2、3万一个月。7、8千也
就是个看门的价钱了，你还不知道？”
路路断绝。一时大家沉默了。酱赤的脸受着太阳光，个个难看不过，好象就
会有殷红的血从皮肤里迸出来似的。
“要是让我们自己定价钱，那就好了。凭良心说，十八九万块钱一套80平米
左右的房，我也不想太过分。”
“你这囚犯，在那里做什么梦！你不听见么？他们售楼公司是拿本钱来开的
，不肯替我们消费者白当差。”
“那么，我们的钱也是辛辛苦苦挣来的，都是血汗钱，为什么要买加价房？
为什么要替开发商、售楼公司白当差！”
“今天在这里的，说不定也有人愿意加价，谁知道！”
散乱的谈话当然没有什么议决案。水喝干了，话说完了，留了电话、QQ，大
家座上各路公交车各自回自己的租住地。
回龙观的上空便翻滚荡漾着黑牙牙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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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7-07 15:29:5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