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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市里过乡下日子
一个人无论在什么地方生活久了，就觉得很泛味，甚至有些枯燥。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人是环境的适应者，也是环境的过敏者。
我是从乡村来的。我一直没有忘记小时候走过的那些村庄、河流和沙滩；我没有忘记和伙伴们从春天的墙洞里掏辛勤劳动的蜜蜂，没有忘记树上知了是怎样的出壳的嘶鸣。没有忘记萤火虫在夏天夜晚给我们的梦点上一盏靡丽的小灯。乡村的东西是我生命里最起始的元素，是记忆的支点所在，美丽而淡泊的乡村是我心灵依托的故乡。
人往高处走，城市是我的高处。这样的追求没有什么过错。在我过完了多少个春夏秋冬之后的那年秋天，我像一只羔羊，来到城市的这片草地上寻觅属于自己的草根。我一直向前走着，在人最多的地方看风景，看人生四季的斗转星移。不要问我从哪里来，也不要问我到哪里去，我的停留，不是沉醉，我的迷失，是因为城市的十字路口太多。
日落回归，我的去处在哪？我的伙伴在哪？我的村庄、河流和沙滩在哪？我的蜜蜂和知了、萤火虫都在哪儿呢？我的孤独是一面镜子，直照我心灵伤口的镜子。这镜子廊括了我思想的全部内容。我不是一个流浪的人，我不是一个只会走路而没有笑容的人，我在物质包裹的大千世界里，我接受着一种美，拒绝着另一种美。
在城市过一下乡村的日子，是我在深夜里写给自己的唯一的一句话。文字是心情的代码，自己是翻译者。文字是心灵的证据，身在城市，心在故乡。我一直把自己排除在什么医疗、保险、下岗、就业、升迁、名利和奖金之外的这些与我无关的名词之外。在城市，我是一个地道的乡村人，在乡村，我又是一个衣食无忧的城市人。我的一个身份证可以在两个天空里生存，我在一个天空里没有了活路，我可以在另一个天空里再生。只要有思想的存在，就有我的存在。
在城市里过一下乡村的日子，我没有必要可怜兮兮地去巴结谁、讨好谁；我没有必要地去用尽心思，绞尽脑汁地去崇尚权贵，追逐名利以及与生命本质无关的东西。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要做我心灵的放飞者，做灵魂的拥有者。我可以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花一生的时间面对乡村的方向，用一棵树的姿态来等待一只倦鸟的回巢，等待思想的翅膀沾满清晨的露水再次从心的海岸起飞。
老了/牙齿没了/没牙的糟老头和没牙的老婆婆/让我们到乡下去/到乡下去/买块好地/种什么都行/种不动了/就让它慌着
这是我在今夜偶读浙江诗人江一郎的诗歌《老了》的前几句，它也是我的一面镜子，在这面镜子里，我再次清楚地看到了我自己，像一列正在行驶的火车，虽然没有停止，但我会在离心最远的地方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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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8-18 09:23: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