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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晴晴二年的大学生涯结束了，因为要照顾母亲，她选择回小城教书，而寒继续完成学业。在晴晴离开杭州的时候，寒对晴晴说：等我，两年，毕业后我们就结婚，你可以到杭州来，我也可以去你的城市。相信我。晴晴没有流泪，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在寒后面二年的大学时光，他全力投入学习，利用业余时间进修计算机系的课程。他又回到从前“优良学生”阶段。每个月他都会从杭州到晴晴所在的小城去看她，一切似乎依然是那么美好，慢慢地他却发现晴晴对他的到来并没有想像中的惊喜和快乐。也许生活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吧，他想。他更加急迫地企盼自己能早点毕业。在此期间，父亲两次敦促他去美国留学，但都以激烈的争吵而告终。你会为她毁了自己，父亲最后疲倦的放手。
终于毕业了。寒在拿到学位证书后即迫不急待的赶往晴晴的小城。他已经二个月没见她了，他太需要晴晴的拥抱和微笑，那是唯一能使他安静平和东西。
晴晴，来杭州吧。我们可以定期给妈妈寄钱。寒坐在晴晴家的小客厅里的沙发上，握着她的手。客厅里灯光昏暗，她妈妈已睡下。
寒，我不能去，妈妈身体不好，她太需要照顾。晴晴垂着头盯着地面。
那么我过来，我想在这儿我也能找份合适的工作。寒沉默了一会说。
不，你留在杭州吧，这个城市太小，没有你的发展空间。再说你父母亦年事已高，他们同样需要照顾。晴晴仍然低着头。
那我们怎么办？寒有些迷惑，他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满怀的欣喜和期望灰飞烟灭。
等以后再说吧，你先留在杭州。晴晴抬起头轻轻叹息，声音无奈而虚弱。
寒无力地将晴晴拥在怀里。第二天早上他匆匆赶回杭州。
（五）
父亲已经被寒的倔强伤透了心，他不再劝寒出国。寒拒绝了大学导师的请他继续攻读本专业研究生的邀请，很快在杭州某重点高中找到一份物理教师的职业，一呆就是三年。
毕业后的第一年，寒仍然保持从前的习惯，每个月一定会抽出时间去看晴晴。可每次去看她回来，寒都会大醉一场，很多时候，他们之间无话可说。有时候寒会在电话里和晴晴争吵，问她为什么不来杭州、又不允许他过去，晴晴总是在沉默后给他同一个回答，是他第一次听到的回答。
寒慢慢变得沉默。在教书的第二年他开始攻读某大学计算机专业硕士学位。他把手机和呼机全扔掉，全力投入教学与学习中。有时他与朋友一起为某些公司写程序小赚一笔，辛苦积蓄。他想用自己的努力证明他能给予她幸福，他也想向父亲证明，即使他不出国，他一样可以拥有精彩的人生。整整二年，他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有几次晴晴打电话到寒就职的学校，但阴错阳差地都没联系上。是造化弄人，还是缘分注定？
寒不知道自己已再次失去了她。
（六）
寒在教满三年物理课后，通过努力亦获得硕士学位。他决定离开学校，凭他现在的水平，他完全可以承受来自两个家庭的压力，他相信自己有这种能力。他怀着自己也说不出的复杂感情又一次踏上奔向晴晴所在的小城的火车，他想晴晴一定会原谅他的消失并为他骄傲。
寒最终在晴晴家里等到她。她从学校回来，骑着自行车，车篓子里装着刚买回的青菜。寒激动地向晴晴走过去，这时他发现她后面跟着另外一辆自行车，一个陌生的男人，表情漠然。寒记得她的同事中没有这张面孔，他的心猛地往下沉却似没有尽头。
晴晴怔怔地望着寒。这个消失了两年的男人又一次真实地站在她面前，而她已不是三年前的她，可以一直等候着他来来去去。生活里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她去面对，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像空气一样消失不见。
寒，谢谢你来看我。这是坤宁，我的同事，这是我大学同学寒。我们进屋说话吧。晴晴平静的微笑着给两个男人做介绍。两个男人以敌意的目光对视。晴晴只是一句话，便将寒和她的过去划成回忆。寒突然觉得累，但仍礼貌的与坤宁聊天，说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晴晴开始在厨房给两个男人和妈妈做饭。
那次寒没有喝酒，他连夜赶回杭州。晴晴客气而疏离地送他上车，这令寒痛得说不出话来。他承受不了失去晴晴的痛楚，也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回杭州已是第二天凌时4点，寒拨通她家的电话。
晴晴，我要你到我身边来，或者我去你那儿，现在我有足够的能力来承担一切。
寒，你知道我不能。我不愿意成为你的包袱。你知道么？你的心一直在飞，你需要自由才能快乐。况且你欠你父亲太多了，还有你的母亲。应该是你发展自己的事业的时候了。晴晴在电话那头哭了。
晴晴，可是你知道，只有和你一起，我才能幸福。我的激情已被你耗尽，已经没有退路。寒疲倦的闭着眼睛在沙沙的雨声里说。杭州下大雨了，有些冷。
寒，你知道生活的本质应该是简单和快乐。我们虽不能在一起，但生活仍旧要继续下去，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再见了。晴晴挂断了电话。
雨越来越大。
（待续）
（七）
辞去教师职务，寒应聘到一家英国公司。刚到职一个月，因优异的表现被选送至英国总部学习一年。临行前一个月的某天，寒又一次拔通晴晴家的电话。他想，只要晴晴说让他留下来，他一定会按她所说的去做任何事情。
晴晴，我想和你在一起。现在我要去英国学习一年，我们可以先结婚。然后我再去英国，一年后我回来了。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寒，你先去吧，其它事情以后再说。晴晴的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这一回她没有完全抹杀他的希望。寒略略有些安慰。
父亲很欣慰。寒终于懂得怎样去营造自己的人生。
寒去了英国。这期间他偶尔会打电话给晴晴。寒总想从晴晴的声音里听出些什么，但是晴晴平淡如常的话语让他消除了任何疑虑。只是每当寒提起他们未来的计划，晴晴的情绪显得有些低落。寒只有不断地鼓励她。他像从前一样，相信晴晴会一直等着他。
可是生活是残酷的。
（八）
一年的时光弹指即过，寒从英国回来了。在返中国的前晚，他打算从上海后直接转道去晴晴的小城。他没有给晴晴打电话，他想给她一个惊喜：他已经买好了结婚钻戒，此刻正静静地躺在红色天鹅绒的盒子里。
一切都是如此熟悉，晴晴家门口的院子里种满了绿色的植物却有些荒芜，还有寒叫不出名字的花，落了一地。小院显得寂寞冷清。
她还在那里等着他吗？寒的神情有些恍惚心狂跳着。时间过得太快了，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二年。然而这份感情却让彼此都耗尽了激情。
寒抱着一大束晴晴喜欢的白色香水百合和玫瑰，来到晴晴家门前。屋子里有人说话，他没有听到晴晴的声音。他抬手敲门，门开了，是她的母亲。
你来了。花白的头发因为激动微颤着，眼眶红了。这是晴晴给你的。
一封信。
“亲爱的，寒：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不过我恐怕是等不到了。院子里的向日葵长得多好啊，那是我亲手种的，可我的生命却无可救药地枯萎下去，快要终结了。
坚强些不要悲伤，这个结果我早就知道，在你准备出国的时候。我决定不告诉你。医生说是绝症，本不应该让病人知道，只为了让我好好过完所剩不多的日子。当时我的感觉不是恐惧与绝望，是的，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了。生命充满了无尽的苦痛，可即将离开它的时候还是会不禁流连，因为做不到了无牵挂。你也是我的牵挂啊，我的爱人。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无法再为你做什么了，可我会看着你好好地过下去，为了我也为你自己和爱你的人，我相信你做得到就象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看我一样。
再没有什么说的了，愿你多保重！别了！！”
泪水滑过双颊，阳光下的寒感觉冰冷和晕眩。一切都那么真实的存在过，而一切仿佛只是虚幻。
生活中有太多残酷的现实，什么都敌不过命运之手的操控和把玩。熙熙攘攘的浮世里，芸芸众生还在周而复始地辛苦辗转。
这一年是寒与晴晴相识的第八年。
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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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9-01 00:57: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