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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篇?
今晚是心理热线开通一周年以来的第一个周末,我早早来到心理咨询室,边看书,边接咨询电话。周末的咨询电话特别多,临近半夜下班时间,还有一位女性打来电话,她说:经常在报纸上看到您写的文章,一直想跟你探讨一个问题:女人为什么要结婚?婚姻给女人究竟带来了什么?”我约她心理咨询室面谈。到了约定的时间,这位叫小琴的职业型知识女性如期而至,跟我开门见山就侃侃而谈起来。“大学毕业后,我有了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应属白领阶层。工作了这么多年,大家都认为我很好相处,能力也不差,并不是那种性格怪异的人,可就是不明白我为什么不结婚。我也不明白别人为什么会问我这样的问题。很少有人想婚姻究竟带给女人什么。我们不否认许多人结婚是为了将一段爱情真正地拥有,并期望将这段爱凝固且贯穿自己整个人生,尤其是女人,都希望能通过婚姻来守护住这段爱。”“然而,现实点说,婚姻不可能是女人爱情的保障。事实上,爱情并不是婚姻的产物,倒是爱情带来了婚姻。从走进婚姻的大门起,大部分纯粹意义上的爱情,都在不断地贬值,当然,有一部分转变成了亲情。这种贬值的主要原因,我认为有三方面:第一,也是最基本的一点便是婚姻生活中日常琐事的磨砺;其次,便是男人无情的喜新厌旧造成的麻木和厌倦;还有,男人社会地位和观念上的因素也会使爱情不断贬值。”“有的男人不善于掩饰,公然抛开了已贬值的爱情,这属于另觅新欢、对感情背叛的那一类男人,也是大众认为没有责任心的那类人;另一类是善于掩饰的男人,他们一方面明知那最初的纯粹的爱情随着岁月的流逝在不断地贬值,但还是留着这份已贬值了的爱情,就像留着一张过期的支票,只不过它贬值前,是放在票夹里,紧紧贴于胸前,而现在却将它从票夹里取出,随便夹到哪本书里,没有价值总还有点纪念意义吧。一方面他们在人前表演着好丈夫、好父亲的角色,另一方面在心里也会常常幻想些风流韵事。-如在春天里他也会趁人不注意时,窥视‘路边的野花’或他人园子里的‘红杏’,只是没胆去采撷罢了。”“再说女人,敏感的女人却能够体会到纯粹意义上的爱情贬值,以及爱情向亲情的转移。只是聪明的女人会现实地冷静地承认这种贬值,承认这种转移的客观存在和必然性。虽然她们不会大吵大闹,也不会自悲自叹。但她们会努力将之转化为亲情,并使之越来越浓厚,以此来小心地维护着婚姻生活的和谐,巧妙地尽量使爱情贬值的速度放慢。”“而另一种女人,她们敏感又愚蠢,当她们感到爱情正在贬值时,不能冷静地去看待这种现象,不能客观地接受这种现实,只会大吵大闹,一味责怪男人,要求男人对这种贬值给个说法,这种‘持久战’的女人的口头禅是‘谈恋爱时,你怎样痴心,现在……’甚至用不跟丈夫过性生活的性惩罚手段来挟制丈夫。结果,她们将原本尚不算太糟的婚姻弄得一团糟,将原本尚不太贬值的爱情提前贬到零。”“当然还有一类女人既不敏感又不聪明,当她们发现男人早已移情别恋时,方才如梦初醒,她们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她们无法理解在和谐的婚姻生活中爱情怎会贬值,怎会转移。于是,她们悲哀地认定是自己倒了霉,没有看清自己男人的本质,嫁了一个负心的、花心的男人。虽然她们也将责任抛给了男人,但她们不会大吵大闹,她们只会自怨自怜。有些性格倔强的女人,会毅然决定放弃婚姻。温顺些的会为了寻回往日的爱而竭力维护住婚姻,会对丈夫做出妥协和让步,对丈夫的‘失足’行为不予追究,天真地认为只要丈夫离开那个‘狐狸精’,一切就会恢复到从前。男人的心真会回到从前一样吗?放牧过的牛羊又被圈到栏里的感觉会是怎样的?”“从以上你对婚姻的观察来看,婚姻既然不是爱情的保障,也不会给女性情感上带来安全感。那么,你认为婚姻带给女人的是什么呢?”我非常欣赏小琴这种探求生活真谛的感悟。“婚姻带给女人实质的东西便是物质财富和责任义务。走进婚姻大门的女人有权利分享男人的财富。从民俗风气中可以看出,结婚与其说是两户人家的联姻结亲,不如说是两户人家的交易更确切。”“但是,在现在的中国,大部分男人跟我们女人一样,都是靠着工资吃饭,仅能养家糊口。中国的男人有多少财富可供女人分享?所以说,婚姻能带给女人的物质享受也是很有限的。况且经济实力比男人强的女人也一天天多起来了。”“看来婚姻带给女人的只剩下男人对她的责任和义务,也就是说女人结婚后有权要求自己的丈夫对她做许多不对别的女人做的事,有权要求丈夫对她尽许多对别的女人不尽的义务。比如,她生病了,便可要求丈夫陪伴于左右;煤气没了,可命令他去换煤气;女人逛街,可让他拎东西等等。但从内心来说,他并不是心甘情愿的,如果这时你还一味指责他这不好那不对,他当然没有好脸色。但是没结婚的女人如果有一个爱她的男人就不一样了,这个男人同样会去做这些事,而且是心甘情愿、主动热情地去做。即使没有爱她的男人,如果她有钱,也可雇人做这一切,而且他会精益求精,你还可挑三捡四,也不会担心看人脸色。”“当然,婚姻可以给女人带来家的感觉。那么家的意义又是什么?就实质而言,是一间房子,以及房子里的一堆家具和一些生活用品,当然有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或者还有孩子。然而,拥有了这些又怎样呢?人有我有,这只不过是一种心理满足而已。”小琴不加思索地继续说着。“我认为,婚姻带给女人的是一把锁自己的锁,而钥匙在男人手中。婚姻让女人找到了一个可以替代父亲管理自己的人。婚姻带给女人一个可以将她一生的爱和精力消耗的场所和对象。如果没有婚姻,女人又如何去体现母性的伟大和为人妻子的贤良呢?看来婚姻是女人固定的献身场所。有两种女人不必结婚,一种是很有钱又不太贪图男人钱财的女人;另一种是太注重爱情而又太追求自由的女人。本人永远不会很有钱,但却会永远追求爱情和自由,故婚姻不可能带给我这一切,我为什么要结婚呢?”小琴滔滔不绝的论述令我至今难以忘怀。我不断以弗洛伊德所称的“均衡悬浮的注意”审视自己对小琴谈话的反应,同时留意着小琴的各种反应。我了解到小琴并不是那种因旧情难忘而不愿与他人相爱的痴情者,也不是那种以献身宗教、科学为动机的独身主义者。人本主义心理学家马斯洛发现,自我实现者能够在爱情与性活动中享受快乐,而健康的爱情关系所产生的最深刻的满足之一就是它允许最大限度的自发性、最大限度的自由自在、最大限度的解除防卫和最大限度的使人免遭威胁。而小琴认为婚姻不可能给她带来这一切。小琴从人类个体幸福的根本道德原则出发,将生活质量放在爱情上,而不是婚姻上,这种注重人的以恒爱为基础的感情生活,充分反映出人作为高级动物,作为有文化的个体的精神存在,也体现了人们客观冷静地看待婚姻这一问题的严肃态度。精神分析学家霍妮认为,独身主义者试图解决冲突的方法,一种是压制人格中的某些方面而突出它们的对立面,另一种是在自己与他人之间保持距离以便使冲突不能发生作用。这两种方法都给人以统一感,而这种统一感是以对自己的损害为代价的。我们可以发现现实生活中许多独身主义者事业上很有成就,对朋友也有情谊。事实上,如果一个人能够很好把握自我,始终维持那种统一感,独身也是人生的一种方式。如果她自己不希望改变自己,我们没有理由以自己的婚姻观去影响他人。这也是心理咨询必须遵循的非指导性原则。但是,小琴的认知中明显存在着理想化的意象。我问她:你希望永远不被婚姻葬送的爱情是什么样的?”小琴的回答全都是文学作品、影视作品中各种完美形象的综合。她把感情系于自己的幻想,与自己心中的理想恋人相爱,世人在她眼里大多是凡夫俗子。她不会以全部身心去体验、感受、探求生活,而一味地等待十全十美的意中人来叩开自己的心灵大门。当然,爱情是无形的,它只存在于恋爱者的心中。婚姻就不同了,它是有形的社会制度,立废取舍,人是有主动权的。的确,从心理学上看,爱情基于幻想和冲动,仅是感情的事,而婚姻的幸福却是感情、理智、意志三方面结合的结果,因而爱情的婚姻结局往往不幸。但是,无爱情的婚姻更加不幸。仅以友谊为基础又未免失之冷静。因此,在真正幸福的婚姻中,友谊必得与爱情融在一起。保持爱情的陶醉和热烈,辅以友谊的宽容和尊重,是加固婚姻的心理CT爱情基础的较好方法。当然实行起来并不容易。其实,一切真正的爱情都是未完成的,它不可能永远停止在初恋情人之间那种纯情的“示爱阶段”,而应随着人生的进程不断升华和发展。对于这种“未完成”,不能只从悲剧的意义上做狭隘的理解。真正的爱情是两颗心之间不断互相追求和吸引的过程,这个过程不应该因为结婚而终结。以婚姻为爱情的完成,这是一个有害的观念,也与我们大众媒体和文艺作品中单纯将恋爱初期男女之间渴望得到对方那种强烈的感受视为爱情的最高顶点有关。在此观念支配下,结婚者自认为已经获得了对方,不需要再继续追求了。可是,求爱求爱,爱即寓于追求之中,一旦停止追求,爱必随之消亡。现实生活中好的婚姻都努力使爱情始终保持未完成的姿态,各方都把对方看成独立的个人,因而是一个永远需要重新追求的对象,决不可能一劳永逸地加以占有。在此状态下,彼此就可能不断重新发现和欣赏对方,而并非互相束缚和厌倦,爱情也就能获得继续生长的空间。爱情决非一种形式,应以动态发展的眼光看待。“你是说我固守的爱情是一种停止状态的感觉,而又以一种悲观主义的狭隘观点看待婚姻,故而采取这种不愿结婚的逃避行为,是不是?”小琴若有所思地问。“是的,另外我还想知道,为什么你对待爱情和婚姻的观点如此悲观,这究竟跟你幼年的生活背景有什么关联呢?”“是有关。我父亲是个风流才子,曾因作风问题受到降级处分。你知道,在过去那个年代里,这种事给个人和家庭造成的压力是非常大的。父亲为此受辱一生,一辈子抬不起头,在悔恨和不平中度过自己漫长的岁月。母亲是一个典型的忍辱负重、贤良的妻子。那种传统的、表面稳定的婚姻,看了只让我窒息。我有三个表姐,其中两个表姐的婚姻都以离婚而告终。既然婚姻不能给女人带来自由、平等和安全的需求,结婚有何意义呢?”“不过,从表面来看,不愿结婚仅仅是我个人情感的选择,但你的分析和建议对我对婚姻的看法还是有很大影响的,我会从不合理的婚姻观中尝试走出来的。”小琴会结婚吗?我想答案已经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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