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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第二天我去车站买票,陈芳去给沈文凯做思想工作,据陈芳讲沈文凯对我们这样糊弄师母很不舒服,他觉得事情太过分了些,但鉴于师母的病情,他也不得不让步。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陈芳把我叫出去,在楼下我见到沈文凯。他见了我后,当着陈芳的面对我很郑重地说:“你们这次出去目的就是为了糊弄芳芳的妈,所以你们之间要保持绝对距离,决不允许你对芳芳有任何非分之想,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我很可笑沈文凯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于是我讥笑着说:“你要是觉得不放心,明天你也来参加旅行啊!我就算陪你们旅行结婚了。”
  沈文凯听出我话中的讥讽,有点狼狈,他急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绝对相信芳芳,当然对你也放心。那我就不多说了,希望你们快去快回。”沈文凯说完把陈芳拉到一边去说悄悄话,我则快步上了楼。
  第二天上午,我和陈芳就上了东去的火车。

  陈芳一路上并不开心,她对我有戒心,我为了避嫌就远远地躲开她,没事不主动找她说话。对于我这样一个在江湖上有过经历的人,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寂寞的。于是很快我就认识了一帮旅途中的朋友,我们一起打牌、喝酒、闲侃,快乐得不亦乐乎。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我走到自己的铺位,看到陈芳一个人躺在床上看书。
  “下来吧!到吃饭时间了。”我说。
  “你去吧!我不饿。”
  “不饿就算了。”我从放在铺位上的上衣里拿出钱包,装在裤子口袋,然后一个人到餐车去了。
  我一个人在餐车吃了顿饱饭,提了两瓶白酒回来,我找到刚才的几个路友,打开酒喝了起来。
  我们连喝带侃直到晚上熄灯。当我回到铺位时我已经有些晕晕忽忽,于是鞋也没脱就上了床。我一直睡到第二天天亮,早起人的说话声把我吵醒了,我睁开眼发现太阳已经射进了车窗。我四周看了看,发现陈芳一个人坐在铺位上发呆。
  我坐了起来,把发呆的陈芳给惊了一下。
  “你醒了?”她问。
  “对…”我拖着长长的口音说。我想要下床才发现自己的鞋整齐地放在床下。
  “你昨天没有脱鞋就上床了。”陈芳对我冷冷地说。
  “是吗?”我看看自己的脚,“你…脱了我的鞋?”我问。
  她点点头,然后把脸转向窗外。
  “那谢谢你了!”我随口道了声谢,然后把鞋穿上拿起自己的牙缸和毛巾去洗脸。过了十分钟我回来了,发现我的床铺已经被收拾好了。
  “你收拾的?”我问。
  “对!”陈芳一动不动地回答,依然看着窗外。
  “我又得谢谢你!”我嘟囔着,然后拿起放在台子上的烟。
  “你又要抽烟了?”陈芳问。
  “你怎么这么罗嗦?”我没好气地问。“我抽烟碍你了吗?”
  “你别在这抽!”
  “我还不知道不在这抽?三岁小孩都知道空调车不能在车厢里吸烟。”我说完拿着烟走了。
  我在车厢连接处,靠在墙上吸烟,看田野的风景,早晨太阳的光线把整个大地投射成一片金色,我感到很舒服。
  当把手中烟抽完后,我回到铺位,然后又躺下。我开始沉思。
  “你在想什么?”陈芳突然问。
  “我在想我自己。”
“自己有什么好想的?”
  我轻声笑了笑,“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才是最真实的。”我说。
  “什么?你这是什么谬论?难道除自己以外其它就不真实了吗?”
  “真实存在于感知!我感觉不到的东西,或者即便我能感觉到的东西也不能让我完全认识它的存在性,对我来说我只能知道自己是真实存在的,其它我就不知道了。”
  “也许你自己都可能是不真实的。”陈芳用讥讽的口气反驳我。
  “也许吧!但我相信笛卡儿的话‘我思故我在’。”
  “‘我思故我在’是什么意思?”
  “这是笛卡儿的一个重要命题,在他看来是一条真理。笛卡儿首先怀疑一切事物存在的真实性,比如说吃饭、穿衣等等一切在普通人看来很平常的事情。对他来说人类的活动在思维中的表达可分为现实和梦境,然而这两种的真实性是不同的,前者是真实的,而后者是不真实的,但对一个人来说,思维究竟能够明确地知道自己所感觉到的事物究竟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境中是不可能的,没有人在做梦的时候会认为自己感知到的东西是不真实的,他不会认为自己是在做梦,只有当他醒来的时候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是梦中的东西,是不真实的。所以笛卡儿怀疑一切事物的真实性,这个假设在笛卡儿看来是可以成立的。于是真实和不真实就没有了绝对意义,因为没有人能确切地说他不是在做梦。但有一个命题是不能被怀疑的,那就是我刚才说的那句话,即‘我思故我在’,因为一个人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境中都不能否认自己在感知和思索,于是只要一个人在感知和思索那么他就一定是真实存在的,因为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这种能力。明白了吗?”我问。
  陈芳听懂了,她似乎没有了刚才的傲慢,“没想到你竟然也懂得哲学。”
  “你没想到的东西还多得很呢?”我讥讽了她一句然后不再理她。
  过了片刻,她突然又问我:“你为何是个两面人?”
  “什么?”
  “我想知道你为何是个两面人?”
  “你什么意思?”
  “你有两种性格,一种放荡、无耻,一种善良、可爱。”
  “你终于认识到这一点了,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觉醒。”我说话的时候头枕在双手上,依旧瞪着眼沉思。
  “其实我早就认识到了。”
  “是吗?这很好。你还不是个不可救药的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问。
  “意思很浅显,你应该明白。”
  “你是说我以前看错了你吗?”
“不仅仅对我,你对所有人的看法都是如此。”
  “什么意思?”
  “意思自己去猜!”我恼怒地说。
  陈芳沉默了片刻,她感到我心中的烦恼。
  “你很恨我对吗?”她又开口。
  “也许恨,也许不恨。”我说。
  “我知道自己对你冷酷了些。”她叹息道。
  “也许冷酷,也许不冷酷。”
  “你其实…怎么说呢?是个好人。”她低声说。
  “你是不是把你的婆婆嘴闭一闭。”我大声说,“让我安静一会。”
  她被我的话惊得呆住了,瞪着我看了很长时间,然后垂下了头。
2004-09-18 10:28:08   此文章已经被查看12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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