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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豆豆(一)
还有吗?再帮我看看好吗?我坐在招待所大堂的沙发上,眼睛紧张地盯着服务员。我不想住客房,那个太贵,现在我只渴望能住进这个地下室。对我来说,在黑夜来临之前,能在一张床上面躺躺就是最大的享受了。服务员一袭白衣,感觉像个护士。我从小就怕打针,对她有一种莫名的敬畏。有一个男人站在她旁边,把一颗颗盐水花生剥开了往嘴里丢。
我咽了咽口水。
身份证!服务员面无表情地说。
嗯,在这儿。我忙起身,从挂在胸前的小皮包里掏出身份证,手伸向那长方形的窗口。
许豆豆?白衣翻了翻眼皮。
嗯。
好吧,还有一间。这里是北京,地下室都不好找,一夜二十五块,你住几天?
好多天吧!我说。我还真的没想过。
先交两百。跟你说,这间还是给你腾出来的,这是一个山区优秀教师旅游团先定好的。先暂时住下吧,去吧!
一个大妈模样的人抓起一串钥匙在我前面带路。我背上包,跟在了后面。
我刚下火车,我来自上海。
地下室里的房间号是九号。
门一开,一股霉味儿扑鼻而来。大妈在门口站住了,大概准备转身走。房里黑漆漆的。我佯笑着说:您不进去坐会儿吗?说完往她身后躲,好像她前面有条狗似的。大妈笑着说:坐?我在这儿坐?我疯啦?地上坐我都憋得慌!姑娘,上面有开水,你自己去拿。
现在能洗澡吗?我希望能和她在这儿多说一会儿话。
洗澡?今儿星期几呀?哟,不巧,星期六,今儿姑娘你洗不成了。招待所外头不远有个澡堂子,人家星期六、星期天不上班儿。我走啦!说完“咚咚咚”地上楼去了。
我只得硬着头皮进了房。
已顾不得这里的霉味儿了, 我连鞋都没脱,一头栽在了床上。
我只想好好睡一觉,别的什么也不去想了。我感觉头发搭在后背,很不舒服,痒痒的,于是,我把长发挽起来。头发太长了,本来很想剪掉,但一直又舍不得。我没有亲人,可以说,头发是我唯一相伴的亲人。它时时刻刻紧贴着我,给我温暖。我喜欢把手指插进发间,体会发丝在指间游走的感觉,就像做一个有趣的游戏。
挽好头发,躺下,感觉舒服多了。日光灯点得通亮,反正她们不知道我在睡觉。
可是,我却睡不着。
我的眼光在地下室里逡巡着:四张床,窄窄的铺板。看似洁白的床单,却总让人想到住院部。四个床头柜分别傍在床头,倒也整齐和甜蜜。床底下是两个脸盆,不知是洗脸还是洗脚的,摞放着,里面放了一双大得惊人的拖鞋。
肚子有些饿了。我从床上爬起来,想起火车上还没吃完的那个面包,忙打开旅行包,找了出来。面包已没有它丰满的身躯和姿态了,就像一个干瘪的老太婆。我已顾不了那么多,一口咬下去,面包挤成了一条线。就着开水,我一口一口地咽着。
我已有好多年都不掉泪了。
除了海水与盐的滋味,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才是咸的。很久以前,当别的女孩为一个洋娃娃或是一种美食不能到手而哇哇大哭的时候,我已经学会紧咬住自己的嘴唇以平静的眼光静静注视着这个世界。我的眼睛很大,也很漂亮,许多人都这么说。但我觉得我的大眼睛只是增加了我对这个世界的不安与恐惧。我看到了许多我不该看到的东西。每当我在镜子前梳我那长长的头发时,我就长久地盯着我的眼睛。它像密西西比河密林中的湖水,清澈透明,但是却有巨大的成片的阴影,看不到阳光,所以,折射到人眼里的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寒冷。这种冷,不是来自表皮,而是穿透层层隔膜,直达人的心脏,嗯,是的,心脏。
我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从小我就特别好奇,喜欢翻箱倒柜,我能在抽屉里找到别人找不到的许多东西。比如:毛主席像章、玛瑙一样的玻璃纽扣、掏耳朵的银制小勺等等。然后,我会把这些小宝贝全装在我捡来的一个小铁盒子里。我非常珍惜,哪怕是一个小石子,我也会把它放在金鱼缸里。落在了我眼睛里的这些东西是和我有缘分的,我就要善待它。
我真的在抽屉一角找到了一个小玩意儿——一个小小的红色圆球。我拿在手里,才发现是一个橡皮泥做的小圆球。说实话,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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