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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穿越这个城市。。。
身后十步之距的那个办公间里，电脑音响的乐声恍然放大了分贝，依然舒缓、悠扬；那音乐的泉眼里，旋律泉水一般持续地喷涌而来，在我可感知的四周，汇聚了一湾清幽的溪流；我燥热一天的情绪一下子冷凝了--也就顷刻，已经是融化的点点冰清水滴，在我的心间决然滴落……
与我隔着两片液晶屏，那个北京女孩早已把桌面整理干净，正一边与谁QQ着，一边拨通了她男友手机，似乎并不避讳被我听到似的，我的耳界有她纯正而好听的北方普通话持续抵达，清脆如银铃又富于磁性，与乐声叠加揉搓，烘托出了某种仙幻的情绪；她没有顾忌地放大声量，说着似曾聆听过的缕缕缠绵--那“强词夺理”的撒娇，似乎在说着晚餐的去处，还是其它什么，我渐渐听得模糊不清了，仿佛时空开始轮换交替，引领我抵达了又一个可以超越命运羁绊的时点--那个守望永恒与企盼轮回的时光刻度，划开了我迷蒙不清的视野，一个亲切的幻影潜身在玻璃幕墙的窗外，随舒缓的气流持续地涌入，又彻底地逃遁。 才被我在意过的心思已失去了耐心，自行消亡去了，我的面庞也消退了周旋其间时浮现出的复杂表情，而快乐地诉说过的亲密言辞，以及曾倾听过的悄声软语，那被称作安详的氛围重新又透出了气息，填充了已经清空的心间，似将溢出了眼眶。
仿佛只剩下我，只剩下音乐与话语交融左右，曾经接纳过我的一个亲切拥抱，被我重新记起，在我与其它毫无关联的事物间，隔离出可以从容回避的空间，像暂且屏蔽了这浮躁嘈杂的尘世。
久远的年月累聚了太多淡漠，只有真挚的情感才能包藏活下去的充要理由，但那也覆没在浮躁降下的尘埃里了吗？--那些冷酷的伤害吹灭了晶莹的心灯，留下一片熄灭后绝望的荒野，却在一念之间，已草木离离了；我依赖过的那场虚幻的感情，已驱离了此刻时光飞越的岔口，我的听觉渐渐懵懂起来，最后只剩下了回声，以至于她最后还问到是否该下班了之内的话，我也答非所问，我想，自已已游离于此刻之外了。。。。
拥挤的电梯间还是不得不挤入的，那是当下人们逃离现实的唯一通道吗？那么，是要急于去往何方呢？大家紧紧挨着，秉住呼息，沉着而肃穆，狭小的空间里寂然无语，似乎虚幻的言辞已经说烂而穷尽了，而亲切的悄声软语还未及从心头吐出，下降时的失重却有着升腾的感觉；终于挤出了电梯间，走出18层高的天骜大厦，已是夜色渐浓的黄昏了，我深深地舒气，又像是一声叹息--夜色里的归途在望，家被锁定为唯一要抵达的终点。
在大厦出口处，我又见到那个已82岁高龄的守车老人了，他依然还守的那个角落里，一脸倦容，但安详：他的家在远离市中心的郊县，早已是安享天年的岁暮了，却要凌晨5点醒来，带着简单的午餐，潜入夜色还未褪尽、晨雾才淡淡弥漫的拂晓，我还酣睡的时辰，他就已奔袭在糊口度日的路途上了；而此刻，他的老伴一定正倚着暮色下的门扉旁吧，翘首盼着他的归来。。。 归去而或离开？那是唯一路径吗？聚散的临界面已异常分明，与我还在说着话的来客，转身就消失在茫茫人海里了。我抽身在下班人流汇聚的出口之外，又要路过那个锈迹斑斑的邮筒了，想着曾经投入而没有了音讯回传的那封信，现在一定还在邮路的哪个时辰上吗？信笺上是刻录下重逢的佳期？还是分手的最后留言？都早已是青春落荒而逝的孑遗了？像是出了家门再没有回转的游子，自己成了自己终极的归宿；那个预示从来都还没结束，当然也不曾重来。我转身回望，邮筒像个孤寡老人，形单影只，垂垂老矣，被我远远地冷落在噪杂的人流里了。
夜晚如果是生活情景剧的终场，那么夜色就是被换上去的最后布景，我以为，剧目情节一定已最接近于真实了；夜色最具特色的功效，是能更彻底地覆去白日里所有虚幻的浮华，覆去浮华里所有多余的喧声，让心灵归入清幽，上帝让出了这条唯一逃离的通道，在夜色的庇护下，灵魂回归安宁，了无牵挂。
路上的霓虹灯契合了广告牌的虚荣次第闪烁，迷离而夸张地炫耀着似是而非的辉煌，吸引住了许多路人的眼球，温香软玉的女人们绽开在脸颊上的心花分外妖娆，她们开怀地笑，似乎已渐入快乐的佳境，而遗失了羞涩的含蓄；那为人最本质的特征；而男人摩肩接踵地来来往往，紧握手机捂着嘴躬下腰吃力地嘶喊，像是听筒里有比时间更不可或失的东西，一定要被挽留住不可似的；他们赶一个又一个饭局，或者赴必须要准时不可的约会；急躁的机动车被围堵在人流里，步履维艰，成为情绪纷繁的中心点；车里藏着像绅士模样的人，或者是所谓的白领丽人，当然也会是职业开车者，紧闭的车窗内不断制造出冷气，却混合了自己不断制造的二氧化碳；川流不息的车流，提早互射着迫不及待的灯光……拥堵的人类呀，把道路的安睡期无限期地推迟了，甚至已被取消；覆盖睡梦的被单--夜色，被车灯反复地掀起，被刀一般犀利的光束撕得粉碎，成为茫茫一片污染的光斑。一个骑单车的人很不自然地背过了身子，拒绝了前方一束束车灯的光带强暴的欲望。
而对于我，却只是要不断穿越的这光雾的屏障，我最后要抵达的是夜色下的家园--我只想着快快见到女儿，快快与安放在夜隅里的情感碰面，天伦里祥和的一切，才是我的全部。
城市如此脆弱，但看似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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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9-21 13:51: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