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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让他的手指弯曲
我是24日到成都的，当天傍晚，罗斌带我去华西医院，看望两个伤残孩子。地震灾难似乎已经很遥远了，曾经拥挤热闹的医院和康复中心，许多都已是人去楼空。这个时候还留在这里的，这两个也许算得上地震受伤最重的人了。她们都还是孩子，18岁花季的女孩子。
她叫魏玲，18岁，绵竹人，地震时读东汽中学高一。脸圆圆的，很漂亮，笑容很甜。灾难夺走了她两条腿，这还不算，手术过程中的感染，使得整个臀部溃烂，子宫摘除了，***是再造了，现在还插着导尿管，还需要再造尿道。她妈妈给我看伤口照片，下身比严重烧伤还要触目惊心的溃烂部位，让我这个见惯伤残的人，也有点无法看下去。她已经做了十四次手术，按计划还需要再做两次，这应该是地震灾难中手术最多的人了吧。
魏玲笑得甜，人孩子气，跟罗斌哥哥玩闹着，我听到她要跳跳龙，是种糖果，没有就不依不挠。人躲在被子里只有脸在外，我给她照相她就蒙住大半个脸，露出忽闪闪一双大眼睛。看她的脸和手臂，有些发胖了，是躺着长时间不活动的缘故。我跟她玩笑，这么漂亮的女孩，现在胖了，以后出去回学校还得减肥，我想让她坐起来活动活动，她撒娇地赖着。她懒，不想运动也不想好好吃饭，想吃糖，有空时会上网，有人送了她一个笔记本电脑。
旁边病房里的王林就更让人难过。魏玲起码还有治好了出去的希望，但王林没有，她可能要在这里住一辈子了。这个18岁女孩来自北川中学高一，除了双腿截肢，她还是高位截瘫，高位得比张海迪桑兰还高得多，头部以下全没知觉。我看到她时，她鼻子插着呼吸机，因为喉部长了两块息肉，需要过几天手术摘除，现在也无法说话。病床旁还放着一个仪器应该是心电或脑电仪。
王林个子小，皮肤白，脸很漂亮，眼睛又大又水。她两只手臂很细很细，因为尽管身体机能是完好的，但神经系统没有了知觉就不可能活动，手臂肌肉开始萎缩了。她的手指有一些弯曲，如果这样发展下去，以后手就会完全佝偻再也伸不直。
她的喉咙能发出轻微的声音，我们说话她很想回答我们，都是我们制止她说话。她一副非常乖的样子，很渴望与我们交流，她的眼睛象会说话一样。罗斌陪她说话，我在一边静静地坐下来，开始扳她的手指。开始感觉是很僵硬的，时间一久慢慢就柔软起来，一个个手指，我把它们弄直再弄弯，一直反复着。
她的皮肤极好，把她的手握在我手里，就是温脂软玉的感觉，凉凉的，握着就不想放下。我明白，如她这般，我们帮不上什么大忙，甚至金钱的资助都不是很必要的。这时候，我心里的感觉就是，我不想让她的十指弯曲，不想看到她再也伸不直。尽管这对她毫无意义。
她的父母都不在身边，雇了一个护工阿姨在看护她。我们出来的时候，魏玲已坐上了轮椅出来，她妈妈要带她去吃饭。穿戴整齐到了楼下，再拍照就兴高采烈了。
离开后，第二天很忙，直到晚上六点了，我正好又路过华西，心里产生一种愿望，我想再去看看她们俩。惦记着魏玲说的跳跳龙，在路边一家小超市里找着了，买了四条。进病房，魏玲已经吃反饭了，又赖在床上。没想到这买的跳跳龙还是错的，她喜欢的是硬糖，我买的是软糖，不过她剥包装对奖极有兴致。第二次见面就熟络多了，她跟我要QQ，我给了她但告诉她要一两个月后回到家才能加她，她有点失望。过几天，魏玲妈妈要回家去忙了，她说请不起护工，魏玲这么重的伤得靠自己过日子了。
今天跟我同去的还有我们的绿丝带网友，成都人随便叔叔。让他们认识，以后让他来看看这些孩子机会多多。
再见到王林还是老样子，她努力说话告诉我们是高一5班的，我们说了很多伤残孩子的名字，都是她同年级的同学，有几个是她认识熟悉的。我如昨天一样，慢慢扳着她手指搓揉。我想，这一趟会有好几次要过成都回成都，就在华西附近找旅馆，我一定都抽时间来陪陪她，给她揉揉手指。尽管是徒劳的无用功，我就是不想她的手指僵硬弯曲。
在另一间病房，还有一位重伤员，是在地震时当志愿者受得伤，也截瘫了右半边没了知觉。坐在轮椅上，他无法进食，依靠插着的管子。他只能呆呆地看着我们，前脑门上留着清晰的颅骨手术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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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0-15 18:02: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