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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极度贫穷――漫漫长夜
第三章 极度贫穷――漫漫长夜
我终于决定离开那个郊区的国企到市内重新寻找工作,97年8月份的一天,我大清早从公司不辞而别,骑上我的自行车往市内赶去,大约6个小时后我来到永定门附近公司的市内办事处(骑了60公里左右),找了一个随便的借口混住下,准备好简历,开始找工作。
我是同届来到该国企学生中最先有外出打工经验的人,97年春节期间做过技术服务的那个化学公司说我随时可以过去工作,应该说我找工作的压力不大,但由于对那份工作不太满意,所以开始寻找新的机会、我参加了几次人才交流会,但效果不好。那时候我经常去参加任何一个我能赶到的招聘会,国展的、劳动人民文化宫的、地坛公园的,总觉得发出一份简历就多了一丝希望,然后就去北图(现国家图书馆)看书或骑车逛大街。
到九月中旬时,同时来国企的几个哥们也开始到市内寻找工作。一段时间后,其中的两个已经找到了新工作。好面的我实在等不及了,就去高碑店乡的那家公司上了班。由于自己已经有近一年没有来公司了,公司的变化比较大,最重要的是公司原来让我住的四合院让军代表住了。没有我落脚的地方了,我只好住在公司院子的一个帐篷里。公司的几个主要管理人员对我的态度也比较一般,可能因为飘忽不定让他们感到我的不稳定,所以基本上没有了第一次来时的热情和好感。这个时候那家国企也开始找我们的麻烦,说如果不回去工作,我们的户口将被打回原籍,档案退回学校等等,反正搞得大家心惊肉跳的,由于当时我们对这种情况也不知该如何处理,所以经常在市内工作一段时间,然后再回国企露个面。
这个时候我的朋友(妻子)也开始找工作,因为我走了以后她在公司工作也很为难,主要是因为别人认定她肯定也要走,再加上国企实在没有事情可干。她找得第一份工作是北京阜城门附近一个出版社,我当时非常高兴,总觉得有了工作就好多了,不过她说好像面试的时候那个社长看了一眼就确定下来,不过我也没有多想。我高兴地从房山帮她打好行礼包裹,在别人的侧目中挤上公共汽车来到城里,在一个半地下的集体宿舍将她安顿好。
过了三天,她打电话让我过去,说他们的社长(一个35岁左右的男的)经常有意无意地来到她们的办公室,说一些无聊的闲话,还经常在说话的时候动她的头发,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我一听就明白了,只简单的说:走吧,我帮你去宿舍搬东西。这样,我朋友就从新回到了房山的国企去住。当时我还询问了那个小子的车号,准备找几个哥们收拾他一次,但最后因为种种原因也没有成行。
在城里住宿当时对我来说是一个大问题,因为不方便让朋友也来我工作的公司住帐篷,所以我最后在公司附近的高碑店村里花150元/月租了一件平房,从旧货市场买了一个稍大的单人床,这样偶尔朋友来得时候也能住下。我印象最深的是这个房子的窗户四周有很多超过1公分的缝,天一亮就看的非常清楚。
97年的10月1日是一个值得我们纪念的日子,考虑到很快就要彻底离开国企,我和朋友决定在十一之前把结婚证领一下。因为国企的部门比较多,有组织部、劳动人事部、工会、保卫处等专门开证明的部门,所以我们提高效率在9月30日下午终于拿到了结婚证,我和夫人认识五年后(大学4年)终于结婚了。由于极度贫穷,我们结婚只花了170元钱。买了几十元的糖,其余的都是检查身体和办手续的钱。不过这个喜糖大部分让我们自己和几个哥们儿吃了(呵呵)。我本来是准备给办手续的有关人员吃的,结果这几个部门有关的人员极其冷漠并不配合(因为我已经离开公司),办事情的时候很不利索,我一怒之下把所有的糖都拿回来了放到宿舍,我那些哥们儿闲的时候就随便嚼几个(糖是最便宜的那种,很硬),我记的过了好长时间才全部吃完。
过了半个月,我老婆终于重新找到工作了,是在一家传销公司里面的策划、培训部做文员和编辑工作(传销公司非常重视培训),上班地点在东单世都。当时传销盛行,培训也非常繁忙,她在那里遇到了一位很好的女士(洪阿姨),洪阿姨曾经在报纸做过非常高的职务,有丰富的经验,这对我学化工专业而搞策划的老婆帮助极大,她的工作基本走上正规。
当时最困难的事情就是没有钱,我经常从高碑店骑自行车去东单接老婆(省钱呀)。坐地铁都是很奢侈的事情,我记得有一次为了一票用两次就故意用手握住大部分票让检票者只能撕下很小的部分,然后在下次换个方向再用,但试了一次没有成功,被检票员羞辱了一番,就没有敢再试过。
我们住宿的地方离京通快速路大约有3公里,没有路灯和公共汽车,我基本每天晚上都要去315高碑店站接老婆。当时手机是很奢侈的东西,我只有一个呼机,所以往往只能在汽车站死等。那路汽车非常拥挤,上的时候象打仗,下的时候象逃难,但也没有办法,等车的时候,我经常认为下一辆车里肯定有我的亲人,但往往看着汽车满载希望而来,然后失望地看它离去。
严寒的冬天终于要来临了,因为经常受到国企组织部人事部的威胁,我需要经常回国企去解决我和老婆遇到的档案、户口等问题,频繁的请假让我打工的私企终于不耐烦了,我被迫在只得到很少工资的情况下离开了那个企业。
天气越来越冷,而我正好又失去了工作。到处漏风的平房根本住不下去,而且当时我已经不在高碑店工作了,况且那里距老婆上班的地方又太远,所以我决定搬家。经过半个月的寻找,我终于在9路汽车总站的水锥子附近找到一间地下二层的单间,600元一个月,但必须一次交三个月....,我和老婆所有的钱凑起来也不到1000元,最好通过借一个在北京工作的大学同学1000元才解决了住宿问题。
我又开始重新寻找工作,我经常骑着自行车参加人才招聘会,我印象中去劳动人民文化宫特别多,由于觉得时间难熬,我经常骑着自行车沿着大街走,专心地等腰里的呼机震动,因为每次震动都说明又面试的机会。我甚至因此而发现了一条财路:我经常用路边的投币电话回电话,但经常发现投下币后电话不通,有时候拍拍电话竟然能出来好几个币,仔细研究发现,原来有的人专门给投币电话的投币口塞一个V型的纸条,大部分人投币以后看没有动静就只好骂骂咧咧的走开,对我这种穷极了的人可不轻易放弃,使劲拍打,所以有时候就占了搞鬼者的便宜,不过我不希望大家认为我是有意破坏公用电话。
那一段时间我经常通过骑自行车追公共汽车来锻炼身体:我经常在老婆快下班的时候转悠到世都附近,等老婆下班后她坐电车(好像是115)往东走,我骑自行车追。当然汽车开的快了,不过它总停,所以我经常可以灰头土脸地通过窗口和老婆打招呼(呵呵),当然如果碰到下雨或者刮大风我就要倒霉了。
终于,我在劳动人民文化宫参加的交流会发生了作用,一个在朝阳生产洗涤用品的私人小厂在经过两次面试后同意我去上班,任总经理助理,试用期1000元每月,转正后2000,我也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很多刚毕业地同学们都会遇到和我类似地情况,因为没有经验或专业相差很远,我们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干什么。其实很多时候痛苦并不是因为肉体的劳累,而是因为精神上地忧郁和担心,总觉得自己似乎对社会没有价值,同时对自己何时能摆脱经济上地困境没有把握,没有看到光明的路途总是让人感到迷茫。
其实在真正经历贫困的时候我们并没有时间去感到自己的穷困。我不知道大家对漫漫长夜的理解,我得体会是这样的:当你没有钱住旅馆在火车站等车时,和很多人一样经常坐在一个包上趴在另一个包上睡觉,好不容易睡了一觉,觉得肯定过了很长时间,但一看表才过了十几分钟;或者在火车上没有座位或者有座位趴着睡觉时也有这样的感觉。总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天快些亮,但往往时间过的很慢。我的对漫漫长夜的理解是这样的。
勇气和激情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智慧和经验同样重要。不经过风雨,如何才能见彩虹。再说,其实经历适当的苦难和贫穷对将来也是非常有益的,我用改动了的基督山伯爵(埃德蒙)给莫雷尔的信来说明我得想法:
至于你,莫雷尔,我要告诉你的秘密是:在这世界上既无所谓幸福也无所谓不幸,只有一种情况和另一种情况的比较,如此而已。只有体验过极度不幸的人,才能品尝到极度的幸福。经历过过极度贫穷的人,往往对拥有财富有更真实的感受。只有下过死的决心的人,才能懂得活着有多快乐。
幸福地生活下去吧,请你们永远别忘记,直至天主垂允为人类揭示的那一天到来之前,人类的全部智慧就包含在这五个字里面:等待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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