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考场，万依才发现周围都是不认识的同学，糟了，走错教室了！她转身出门，可是又不知道该往哪走，一下子急醒了。睁了一下眼睛又马上闭上，好像还没回过神来，仍在想，头一天去考场摸一下底就好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仍会做进错考场或考试迟到的梦，用弗洛伊德的解释来说，就是每当生活中有压力时，童年的记忆就会出现，用来鞭策或惩罚正要懈怠的我们。

 

万依小学二年级时和邻居一个大姐姐一起玩，碰到三个跟她岁数差不多的男孩儿，他们仨一下子从旁边的沙堆冲下来，带起来的土迷了万依和大姐姐的眼，两个人站起来揉眼睛，那仨小子看到了还乐，又爬上沙堆冲了一次。大姐姐不高兴了，以她的岁数，就是一个人打三个也应该差不离，所以她用大人的口气呵斥他们：“嘿”、“喂”、“臭小子”。哪想到小伙子们都是猴子的化身，反咆哮的能力远胜于大姐姐。于是万依和大姐姐去追打这几个小子，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以她俩的体力和耐力，显然不是三个八、九岁男孩子的对手。最糟的是，她们越追离家越远了。于是在靠近铁道的分岔路口，万依和大姐姐狠狠骂了几句后，悻悻地回家了。可是等到了中学快毕业的时候，万依就完全是另一个孩子了，那时她闺蜜的妹妹在初中一年级，据说受了同班女生的欺负。于是有一天下午，万依拉着闺蜜翘课时突然想到，要教训教训那个欺负人的女孩儿。万依迅速找到初中一年级的另一个女孩儿，这个胖姑娘年纪虽小，却有来头，已经是学校十三太保里的小太妹了。胖女孩儿本就是个无事还要生点儿事的性格，得到万依的授意，决定马上就干。

 

下午第二节课是无聊的地理，地理老师正讲到太平洋，突然教室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了，有人用手指着班里一个女生：“你，出来一下。”地理老师是一个披着卷头发的年轻女老师，混学生也见过一些，在家里说给她妈听，她妈妈前年刚退休，终日在家里只看法治进行时一类的恐怖节目，因此说：“你别多管，讲好你的课就行了。这些半大小子做事最没分寸。”于是女老师对着发呆的女生说：“有什么事外头解决好了再来。”那女生一脸迷茫地被胖女孩儿拉到楼道尽头教训了一顿，无非是说一些：“你以后老实点儿”一类的话。万依和闺蜜在上一层的楼梯上坐着观看，那女孩儿眼神已经发散，但仍没忘了瞟万依几眼。万依拼命让自个儿的脸上保持着微笑，这是她从男生那里学来的——厉害不是表面上的。

 

前天坐公交车的时候，有一站上来几个女中学生，嘴里十分不干净。万依站在她们旁边已经听不进去那些扎耳朵的话了，但她忍住没看她们。可是等女孩们下车之后，万依却扭过脸去看她们的背影，那是她年轻时候的背影，一个小太妹的背影。没当过小太妹的青春也是不完整的。她这样想，忍不住倒笑了。

 

2018年1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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