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我是如此的普通,却又如此的幸福(九)~(十二) 作者:保龄宝宝  时间:2010-06-05 23:47:20
详细内容:
(九)“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我故作镇静的问。
“就是我新接了一个设计,想让你帮我看看”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有一沓子A4的白纸,画着几个城市雕塑,那基本功一看就是科班出身的。
“什么主题啊?”我心不在焉的问。
“城市文化吧”
“挺好的啊?!连文案都做好了。”
“想听听你的意见。”
“啊?我的意见?我懂什么呀?!”
我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

这时,不时有我们科室的“八婆”“八公”们,从我们身边走过,表情怪异的看着他。
我知道,一定是哪个家伙去通过风报过信了。

他说:“我现在在一家广告公司做文案,住公司的宿舍,在中关村那边。”
我说:“公司还给宿舍,不错啊。”
他看了看我,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吗?”
我说:“啊,能啊,那有什么不能的啊?!就是挺远的哈。”
他显得很高兴,说:“那等定稿了,我再拿来给你看看。”
我说:“嗨,我看不看的吧,你这已经挺好的了,我也不懂什么。”

送走了他,我回到设计室,立刻有一些坏坏的目光看着我。
“说说吧,咋回事儿啊?”这些家伙嬉皮笑脸的问。
“什么怎么回事啊,就是给他指过路,也是学美术的,搞了个城市雕塑的案子,让我给看看。”我实话实说。
“没这么简单吧?!挺帅的啊。”
“你们谁看上了,我给你们介绍介绍。”
“得了吧,人家不是奔我们来的。”
“你们这些八婆!懒得理你们。”

我故意美滋滋的回到座位上,我心里还是有些暗喜的。我坐下后下意识的往窗外看了看,他竟然站在天桥上,大太阳底下看着我呢。
我赶紧悄悄起身,走到他视线看不到的地方。这种被“监视”的感觉,还真是怪怪的,从来没经历过的。

大约有一个星期吧,他又来了,拿着一套完整的文案和图纸,应该是已经定稿了。
我夸奖了他一番,说些客套话。
他好像想跟我说什么,又好像不好启齿似的。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摞照片,递给我,“这是我最近做的一个表演”
“表演?”我接过照片,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只见有的照片上,一个瘦瘦的男人,坐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光线从窗子里投射进来,影子照在他的身体上,全裸着(但是不露点啊),正往身上涂口红,身上已经涂了很多口红画的唇印。
有的照片上,还是这个瘦瘦的身体,蜷曲着身子坐在一堆貌似垃圾的东西上,好像是一个支离破碎的蛋糕吧,涂得满身。
看了几张,我就不敢看了,我觉得眼前这个人立刻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我疑惑的问他:“这是你?什么意思?”
他立刻来了精神,说:“这是行为艺术......”具体他后来怎么解释这些行为的,我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也许,当时如果我听进了他的解释,后面的事就会不同了。

他执意把那些照片留给我才走。

拿着那些照片,我不知道怎么回到办公室的。我跟我最好的朋友,悄悄的说了这个事儿,并且拿给她看了。之后那些好奇的脑袋们也都伸了过来,按说,我们都是艺术院校出来的,但是我们画的人体,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是充满美感的,这样的东西,当时给我的感觉就是阴暗。猥琐,变态......,我是接受不了的,绝对接受不了的。


这里插一句,你们也许就能理解我当时的感受了。 先在这里问一下,九十年代的时候,你们了解行为艺术吗?现在你们是怎么看待行为艺术的?十几年前搞行为艺术的人,你能接受吗?
我不能,当时不能,现在仍然不能接受。

今天用万能的网络,百度了一下,有了惊人的发现!原来此人现在仍然活跃在第一线,并且他的消息还真多。我一直以为他可能已经回老家了,销声匿迹了。
在网上搜到他的博客,大致看了一下,忽然对他所从事的艺术,有了一点点了解,但是仍然不是我能接受的。因为我更崇尚唯美的东西,我所喜爱的人体艺术,仍然停留在学院派的唯美的层面上。对揭露、批判、嘲讽的类型不敢兴趣,特别不喜欢跟政治有关联的艺术。

现在写跟名人有关的东西,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其实能有什么麻烦呢?


他每天都出现在天桥上,但是并没有再来找我,我越来越觉得惶恐,紧张。


(十)好多细节我已经记不起来了,毕竟过了10几年了。按照大概意思顺下去就是了。

又差不多过了一星期,我接到他的电话,说他觉得我人特好,他在北京什么朋友都没有,人生地不熟的,希望能和我成为朋友。
我说,可以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我能帮的一定会帮你。
他说,可不可以带他到处走走?
我说,我白天要上班,我已经结婚了,下班得回家做饭,可能没那么多时间陪你。
他说我经常在外面等你,就是不敢去找你。
我假装不知道,说:“是吗?你不上班吗?”
他说他的工作时间很灵活,他抓紧时间把工作做完,就可以出来了。
我说,那真好,我可没那么自由,还老得加班,你别老来了,挺远的。
他哦了一声,听得出来很失落。
我对他的感觉,已经不像刚开始那种了,那时觉得他很“可怜”,现在觉得他很“可怕”。

我跟我的好朋友聊天,她还吓唬我:“不会是想拉你跟他一起行为艺术吧?!"
"不会吧?!"我心里更打鼓了。
“没准儿”
“你还乐,讨不讨厌啊你,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啊,人家也没怎么着我啊!”

以后,我过一段时间,就会接到一次他的电话,有时说他在北京挺寂寞的。
有时说他又做了一个项目。
有时就是说他挺想我的。
有时说就是想听听我的声音。
......
我也不知道跟他怎么说,只能随口安抚他。
时间就这样过了大概有半年,倒也相安无事。

忽然有一天,下班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公司门口,说想跟我聊聊。
本来跟我同路的同事,只好自己走了。
我觉得特别不自在,我说:“我还得回家做饭呢,我爱人一会儿就回家了。”我特意把我爱人提出来做挡箭牌,为的是让他别胡思乱想。
他说:“那我送送你吧。”
我一想,要是让他知道我家在哪儿了,更麻烦了。
我就说:“你就送我到车站吧。”
于是,我们一起走过那座过街天桥,他说,他特别喜欢站在这里,即使看不到我,也能感觉到我的存在。
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只能傻傻的听着。

我觉得他就是在北京太寂寞了,没人接受他,他也很迷茫。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哈。
总觉得人家大老远的来,我要是太冷漠了,心里也怪不落忍的。
到了车站,我一直盯着车来的方向,不敢看他的眼睛。他一直说话,我也不知道听见了多少。
我尽量把自己说的很世俗,很重视物质的样子,让他觉得我嫌弃他没钱没前途。
到第三趟车来的时候,我终于说:“那什么,我真得回家了。要不我爱人该着急了。”
不等他说什么,我赶紧上了车,有一种“逃”的感觉。


第二天,我的好朋友和同事都来问我,昨天怎么着了,她们都觉得我应该离这个家伙远一点儿。
我对我的好朋友说:“以后找我的电话,你给我接啊,要是他,你就说我不在!”
我还和她换了座位,让她坐到窗边。

再拒绝了几次电话之后,忽然有一天,好朋友跑过来跟我说,他又出现在天桥上了。

我立刻慌了,我怕出去被他堵在门口,我说:“怎么办啊?快给我想想办法。”
要不说,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呢。

于是,一场“全民救援”就这么开始了。

最后的方案是:由我们科室的副主任,用他的骑自行车带我,我们穿过使馆区,那边警察少,把我送到东大桥,我再坐车,这样就能不过那个天桥,避开他了。
因为事先跟他电话里说的是我不在,所以我还要乔装改扮一番。

当时已经是初冬时节了,我围着我一个男同事贡献的围巾,戴一顶另一个男同事的男士帽子,当天我穿的棉服比较中性,为了保险起见,还和一个男同事换了衣服。
出了公司门,我立刻坐上同事的自行车后座,旁边的同事负责观敌瞭哨,不时的通报他的动向。
这次还真瞒过了他的眼睛。主要是他没想我们会出这招儿。

直到离开他的视线范围,拐过弯儿,我才松了口气,打开围巾,憋死我了。

后来我的另一个男同事也买了自行车,带着他的女朋友,加入到护送我的队伍中,人多势壮,我已经不用乔装改扮了,示威似的从他眼前过去。
看着他的眼神,我心里其实觉得我这么做挺不厚道的。可是我真的不想跟他搅和到一起。


要不说我运气好呢,就在这会儿,我们室就被连锅端到另一个公司了,到长安街的新办公地点上班了。我的“车队”终于可以解散了。

从此,这个人离开了我的视线至今,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估计他慢慢的也觉得我挺世俗的,不再找我了。

其实我觉得我真不是看重物质的人,要不然,我为什么拒绝了香港富豪的求婚,嫁给了一无所有的老公呢。



(十一)回过头来再说说在王府饭店的时候故事吧,因为认识“香港富豪”也是在王府的时候。

那时候,每天见到很多世界名流,那时的能接待高级别的人物的也就几个饭店,王府应该是最高的了。
见多了吧,对他们也就没什么感觉了。但是有几个人,还是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有个老外的中文说的,要是不看脸儿,真分不出来。
那是有一天,我快下班的时候,我们交接班,我正在结当天的小票,正低头数呢,忽听有个女士说:“这画家是北京人吗?”我想着把剩下的最后几张数完,就点了点头说:“嗯。”
点完那几张,写上数儿,赶紧抬头招呼客人,我的妈呀!是一老外!我太意外了,因为她的发音太标准了,跟一老北京儿似的。
我不禁笑了,夸她:“您这中文也太好了!”
“我在北京生活了7年了。”她很自豪的说。
我说:“我要在国外生活7年,我也说不了这么地道。”

她很自然的跟我聊起天儿来了,原来她是法国汉莎航空公司总裁的秘书,法国人。
她的身材很高,气质特别高雅,但是一点也不傲慢,相反,很有亲切感。
她说他的老板来了,住总统套呢。她说他老板也喜欢中国画,所以她先来看看,要是有好的作品,一会儿让她老板自己来看。
不一会儿,他老板来了,是个略微有些胖的法国老头儿,个子不高,我觉得好像跟我差不多高呢。
我给他介绍中国画,和画家的生平什么的,也讲一些技法,他秘书给他翻译,他很高兴,买了10多幅画,我高兴坏了,因为我们按营业额是有提成的。
我一一的给他买的画包装好,然后他秘书提出让我给他送到总统套去。

天啊,我又要晕了。我在王府这么长时间,总统套什么样儿,我可是还没见过呢,除了客房部负责总统套的人,估计一般人都没有机会进到那里去。
我赶紧请示经理,他一听,要亲自跟我一起去,我估计他也是想看看总统套什么样儿。

我们拿着东西进到总统套,把画盒放到那张著名的大餐桌上,他的秘书带着我们参观了一圈,我对她说:“太谢谢你了,你知道吗?我这是第一次进总统套呢。”
她说她很喜欢我,她估计我没见过总统套,所以才提出让我来送。我说:“你不但中文说得好,心地还这么好!”她显得很高兴。

更让我晕的事情还在后头呢。那个老头儿总裁,居然拿出酒来,给我们每人倒了一杯,我说我上班时间不能喝酒,经理立刻说:“特殊情况,喝吧。”
有经理的批示了,我赶紧也拿起酒杯,跟他们一起干杯。
喝完酒,老头儿总裁又把音乐打开,他秘书说,老板觉得应该跳个舞,庆祝一下!
于是,我跟老头儿总裁,他秘书跟我们经理,跳了一支什么曲子,我根本就懵了,对音乐没有那根弦儿的我,哪儿还记得是什么曲子呀!
然后老头儿总裁,拿出一张名片给我,他秘书说,拿这个坐他们公司的飞机,至少可以打五折。还嘱咐我收好了,这可不是谁都给的。我赶紧装兜里了。

拿回去给同事们显摆了半天。
过了几天,经理找我,说能不能把那个名片给他?我估计他惦记好几天了。我一想,我什么时候能坐上法航啊?!给他吧,我留着也没有,还落个人情哈。


还有一个老头儿,给我印象深刻,那是日本中日友好协会的会长,名字我忘了。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老头儿。
咦?怎么又是老头儿?要不下面再多写一个帅哥吧,马来西亚的首富。

那时,我们为了充分利用空间,毕竟那里的租金不菲,增加了一些古董和邮票。
一天,我上晚班,来了一个日本老头儿,他先看了画,又看古董和邮票,显然他对中国文化很感兴趣,他会说一点儿中文,一点儿英文。我们就中文,日文夹杂着英文,交流着。我们都觉得这样也挺有趣的。
后来他看中了一个清朝道光年间的奏折,让我给他解释!妈呀,那个东西放史学家那儿看着都费劲,我就连蒙带骗的,一通瞎白活,我俩拿张纸,边写边说,日文里有很多中国字的。反正后来他决定买了,我又成交了一笔。老头付完钱,拿着东西高高兴兴的走了。没过多一会儿,又来了,手里拿着一双日本的丝袜和一只口红,说是送给我的,他明天一早就要回日本了。因为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而且当天我要住宿舍,正好没丝袜换呢,我就收了。外国人送礼物都是送不太贵重的小东西,表达心意而已。

第二天一早,我就穿上这双丝袜上班去了。我们宿舍在史家胡同,离王府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但是穿着小高跟皮鞋,咯噔嘎登过去也挺累的。我一个同事骑自行车,我就让她带着我。早上起来,胡同里上班的上学的,热闹着呢,忽然迎面过来一个小三轮,我那个同事倒是过去了,她忘了后面还有我呢,没给我的腿留出档子,结果那个小三轮的一个角磕到我的膝盖上,我俩就倒了,我的膝盖立刻就喷出一条血柱,丝袜自然也未能幸免。那个骑小三轮的一看出事了,骑上车飞快的跑了。

同事赶紧扶着我到对面胡同里的一个小诊所,到那里人家说,只能给我简单包扎一下,别的他们处理不了,让我赶紧去同仁。
我俩又赶紧打车,奔同仁。挂了急诊,来了一个男医生,那个医生在我膝盖上左捏捏,右敲敲,然后让我照了一个片子,回来一看,说骨头一点儿没事儿。
然后给我缝合伤口。上下左右各打了一个麻醉针,这大夫一边给我缝合伤口,还一边跟我聊天呢。说我运气真好,膝盖上就这么一点儿没骨头的地方,还让我赶上了,一般膝盖挨撞,很少有不伤骨头的。说,我给你绞齐一点,拆了线不明显,不影响你穿裙子。

我觉得大夫要都像他那么为患者着想,多好啊。

话说我自然不能上班了,回家养伤去了。
我同事下班来看我,带来一个消息,说昨天来买东西的那个日本老头,早上在机场心脏病发作抢救呢,不过已经抢救回来了。
看着腿上已经被剪了一个大洞的丝袜,我忽然觉得,怎么这么巧呢?


其实富人们也不都是快乐的,有个马来西亚的帅哥,后来知道他也是住总统套的,据说还是首富呢,我只记得他姓林。


(十二)

当时,我们晚班下班要11点半,所以一般离家远的,要么住宿舍,第二天早上再连一个早班,要么就都上早班,互相协调。我家就住王府井附近的遂安伯胡同,每天溜溜达达的走着也不过10分钟,所以她们谁有事一般都是找我换班,我倒无所谓,乐得白天睡懒觉,逛街。连续上一个月晚班也是经常的事。

一天,我从食堂吃过晚饭回来,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因为这个时间通常都很闲,也是住店的客人吃饭的时间。我拿了一本已经看了一半的《清代瓷器鉴定》,趴在柜台上看的聚精会神的。老板给我们买了很多专业的书籍,鼓励我们在没有客人的时候,提高专业知识,这样才能多卖东西,他才能多赚钱嘛。而我对这些本来就感兴趣,所以不用别人督促,我自己还上赶着看呢,我给客人讲起来,一套一套的,客人们觉得我挺懂的,经常被我忽悠的买很多东西,我的营业额经常是第一的。其实现在想起来,当时买了古玩的,那都是捞上了,如果留到现在,价值翻了何止百倍。

话说我这看得入神,忽然身边一个声音:“你很好学。”我慌忙抬头,一个30多岁的戴眼镜的男士,站在柜台外面,正歪着头看我正在看的书“这是什么书啊?”
我把书合上,把封面给他看,他说:“很少有女孩子看这种专业书的,看你看的这么认真,你一定很喜欢看吧?你是专业学这个的吗?”

我微笑着说:“是啊,我喜欢。我学的是工艺美术,您也喜欢?”他说:“嗯,我也是华人啊,中国文化这么优秀,谁会不喜欢呢?”我听他讲话的口音,知道不是内地的,就问他:“那您是......?”他自我介绍:“我是马来西亚的,我姓林。”然后他把目光停留在我的胸牌上“这是你的名字?”
“是啊。”我们的胸牌是窄窄的一条,上面只有英文名字。“马来西亚风景多美啊,还有吉隆坡、马六甲海峡、白沙滩、大海,想想都觉得太美了!又有好多好吃的水果。”我尽我所能的赞美道。我得先跟他聊天,探探水的深浅,才好“下手”。

“哦,你知道那么多,你真博学!”这就“博学”了?博学也太容易了。

我看他空着手,也没背包,一付闲逛的样子,估计他是住店的。就问他:“您是住在这儿吗?”
他说:“对,住最贵的那个。”
我看他穿的很随意,一个夹克衫,也看不出来多贵重,就惊异的问道:“是总统套?”

他笑了笑:“对啊,其实白天都在外面,这次就我一个人来的,晚上睡一觉而已,其实不是我想住,是没办法,必须得住。”
我一直觉得一晚上花一万多睡一觉,太不值了。还必须得住,这点儿主都做不了?“必须?为什么呀?那您住几天呢?”
他苦笑着说:“我要是不住总统套,明天报纸头条就会登出来,说我们家一定是出现了经济问题,连总统套都住不起了。我就住四天,今天早上刚到的。”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你们也挺不自由的啊。”我感慨道。
“那你们家是做什么生意的?”我继续套他的话。
“航运,搞运输。”
“那你是不是有好多船啊?”
“对,我自己在做这个项目,才刚开始。”他忽然情绪很低落“你就是再有钱,在有些人眼里,也就是个马来仔。”
他白天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我心想。
我忽然觉得他看起来好可怜,根本不是我印象中的人人羡慕的有钱人的样子。

“干嘛这么说呢,其实人只要做好自己要做的事,就好了,别管别人说什么吧。”
他好像很认同:“你说得对。”
他又端详着我,说:“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倒挺会安慰人的。”
其实那会儿我已经26岁了,但是我是娃娃脸,看起来总比十几年龄要小,一直是别人猜到的我的年龄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就是现在,很多人看到我,也不相信我已经42岁了,其实我生完孩子以后,我自己觉得老了很多,已经自动站到“大婶儿”的行列里了。

“你们这儿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给我推荐推荐?”他把话题转开了,正合我意,我正琢磨着怎么把话题转到这上面来呢。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说:“一般的东西,我也不给你推荐了,你看的东西多了,不是精品你也看不上。”

我拿出钥匙,打开精品柜,接着说“其实我们这儿还真有一些好东西,比如那个清代的天球瓶,寓意也好,做工也好,品相也好。还有这个清乾隆官窑的青花梅瓶。但是我觉得都没有这套乾隆斗彩的盖碗,看上去让人那么爱不释手。”

我轻轻的端着锦盒,放到柜台上,灯底下,给他看。那是一套茶碗,像现在喝三炮台那样的盖碗,半透明的白色底子上,娇艳的釉下青花勾边,加上艳丽的釉上彩,图案是清鼎盛时期流行的缠枝莲。造型规整,颜色艳丽,做工精致,是我觉得我们当时手里最好的东西了,虽然不是最贵的,但是我觉得是最有收藏价值的一套东西。也是我个人最喜欢的。要是我有那么多钱,我肯定会买下来的。

他仔细的看着,我在一旁给他讲解着斗彩的来历,演化,各个时期的特点,反正把我知道的尽可能的都说了。他仔细地听着,不时的问一些问题。我觉得他最关心的是东西的年代,我让他看碗底的火漆,告诉他,那是文物局的鉴定,还有证书。然后他又一边闲聊,一边跟我讨价还价,那个东西的标价是6万8,经过我们经理拍板,答应4万块钱就给他,可一直到晚上11点半我们下班,他还没掏钱!

以后每天晚上,有时7,8点钟,有时6点多钟,他就来了。
来了有时就跟我聊天,有别的客人时,他就在一边儿看着,或者在店里溜溜达达的看看字画,有时又反复的端详那对盖碗,看得出来,他其实挺喜欢的。
我就纳了闷儿了,那么有钱一人,4万块钱用得着琢磨那么长时间吗?

当时4万块钱对我们来说是个大数了。但是我以为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毫吧。
这富豪的夜生活也太无聊了,到后来我都觉得没劲了,有一搭无一搭的跟他搭着话。有时店里没客人,我也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好了,就自己在柜台上看书,他静静地坐在我们的一把清代的官帽椅上看着我,也没声音,那场面还真有些尴尬呢。
每天等到我们下班他才离开!

直到第四天,他要走了,才来把钱交了。
我特好奇的问他:“你为什么犹豫这么长时间?”
他说他一是不确定东西的真伪,怕买回去被人笑话,二是怕出海关有麻烦,万一被拘留了,问题就大了。还有就是想多看看我,跟我多聊会儿天儿,可是我好像不爱理他。

老实说,我对他没有任何幻想,压根儿没往这方面想过。他也不可能对我有什么想法,毕竟只是萍水相逢,但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我,仅此而已。但是他的忧郁,他眼睛里偶尔放射出的目光,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网上搜了一下,他现在事业很兴旺,又继承了老爸的赌场什么的,个人资产相当可观啊。

怎么越写想起来的人和事儿越多了呢。
那个整天穿着一件,露着大窟窿小眼睛的大背心,拖着一双拖鞋进出王府的雕塑家,我觉得特对不起他,为了摆脱他,放了人家两次鸽子;
那个整天在我们食堂蹭饭的,穷的只剩下5块钱的诗人,因为妻子喜欢的一枚邮票,就花掉了4块5,他妻子的画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可是却被大英博物馆的人看上了,有一幅作品后来被出价10万元收藏!他们也算苦尽甘来了。
那个眉毛长得都快连在一起了的画油画的埃及留学生;
还有幽默风趣的凌风和他美丽的妻子;
还有皮耶罗给我的签名,可惜跟我新照的艺术照的照片一起丢了;
还有那个失踪了的女同事,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找到了没有?我是跟她最后一个接触的最“可疑”的人,所以到现在我仍惦记这个事儿。她家里人知不知道她失踪的事呢?

还有......还有......

这些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的人和事,以后有时间再慢慢写吧,感兴趣的以后到我的博客里看吧。

还是赶紧写回大家期待的那个人物吧。十几年的故事不知道要写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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