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最美】手拉手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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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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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最美】手拉手一起走

周日早晨，老王终于没忍住又故伎重演。估计是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就把我弄醒了，聊天聊了很久，直到天光大亮，这个时候我打算睡个回笼觉，他不睡，笑嘻嘻地起了床，还没等我睡着，就听见他在卧室门口自言自语：“这么多灰？！”这句话就意味着，我的回笼觉泡汤了。躺被窝里竖起耳朵听见他洗漱、热早饭，之后传来洗抹布的声音——我这觉是没法睡了。

我一直都喜欢周末的早晨赖会儿床，老王喜欢周末的早晨叮哩咣当地干家务活，都十几年了，俩人的不同习惯直到现在都没能协调一致。为了能保证自己赖床，我周五忙活了一整天，把家里收拾得光溜水滑，周六，老王比较消停，周日，他就不淡定了，大早晨地，非得弄出很多动静。

老王拿抹布擦来擦去的时候，我站他旁边晃悠，心里有点烦他，这点他知道，笑嘻嘻冲我说：“你看你看，我给你表演一下，三分钟就能把这儿擦完，我发明了新方法。”我转身走开，懒得看他表演——这哪儿是三分钟的事啊，他折腾了好半天，仅仅是厨房卫生间和客厅的地面他就用洗衣粉水拖了一遍、再用清水擦了两遍，直折腾到9点半我们才吃上早饭。

老王干活的这段时间，我其实也干了一件事。他把小美闹腾醒了，自己腾不出手来，吩咐我说：“给我闺女梳个漂亮的辫子。”不但要求漂亮，他还要求要露出闺女的大脑门，我就梳啊拆啊，拆啊梳啊。也不知道用了多久，终于鼓捣出一个让大家都很满意的辫子。

这一段的闹腾消停了之后，三口人终于能坐下来吃饭了。刚开始老王还说话，后来，他就一边吃饭一边发呆，长时间地看着他闺女发呆。他闺女特别地美不胜收，他就经常地俩眼直直地盯住小美女，欣赏上好半天。然后，心满意足地跟我说一句：“我闺女就是个艺术品。”当然，有的时候，他不一定会说出点啥，周日饭桌上他呆呆地说了一句：“嗯！我闺女的眉毛可比有些人强多了，以后好修，肯定能修成那样那样那样的。”他嘴里的“有些人”那就是指我，表扬他闺女的时候时不时就要踩我一脚——这毛病都很久了，他一直都不改。我白了他一眼，问：“哪样哪样哪样的眉毛？”他，依然是笑嘻嘻地，伸出手指在空中画了一条弯弯的曲线。

饭后，小美坐小桌子前写作业，老王搬了小板凳在边上守着。时不时地帮闺女递下橡皮，时不时再表扬她几句，时不时，老王就坐那儿发呆。漂亮的小闺女安静地坐在他旁边写作业，屋子里撒满了阳光，并且，最重要的是：到处都干干净净，一点灰尘都没有，哇，这就是老王最大的幸福了，在冬日的暖阳里，他简直都陶醉了，是的，他绝对陶醉了，我听见他都轻声地哼着歌。是的，他都唱起来了！唱得还挺好听！

这种时候，我一般都忍住笑，实在想笑就去卫生间或厨房。如果被他们发现我笑了，那可就惨了。昨晚临睡前，就被他们发现了一次。当时，他们俩在被窝里聊天，还闹来闹去的，老王忽然有点怅惘地跟我说：“你说，以后我还要经历很多很多改变，我可怎么才能适应呢？我要费多大劲才能适应啊？”老王的意思我明白，他说得隐晦是不想让小美听明白，可小美还是明白了，脸贴在爸爸胸前嘤嘤地哭开了，边哭边说：“我一想到我上大学要离开你们就很难过，我实在太喜欢你们俩了……”老王赶紧开始甜言蜜语，不见效，小美哭得更伤心，这个时候，突然，老王说了一句：“她笑咱们呢！”是的，我在被窝里笑呢，尽管不出声，还是被老王发现了——我忍了一天了，你让我笑一次还不行吗？就在一秒钟之内，小美不哭了，俩人一起把矛头转向我，俩人一起编排我的笑话，又乐得嘎嘎地，连被子都蹬飞了。我听见他俩编排的其中一个情节是：把我像气球一样给放到天上去，脚上栓个绳子，到饭点就给拽回来，拽回来不是为了吃饭，是给他俩做饭。俩人编排得很热闹，我不笑了，落寞地打算一个人悄悄地睡了。

昨晚上，小美收拾作业本，我凑过去看看，肉麻地说：“哇！作业写得可真好。”这话说得太泛泛了，没水准，小美回答说：“还是爸爸管理得好，爸爸说的有些话，你永远也说不出来，可能！”她是个善良的孩子，特意在这句话后边缀了个词：“可能”。就是表明：我还是有提升的空间的，他俩对我还没有完全绝望。但我心里想的是：您行了吧，大姐，碰见我这样的妈您已经算很走运了！自己偷着乐去吧，还“可能”什么呀？所有的好儿都您一个人占了，那不太现实，我们一般管那种事儿叫传说！

话又说回来，我这人也是有点毛病，总跟他俩唱反调，一不留神就被弄到对立面。这毛病先存档，记下，等到有需要的时候立刻拿出来改改，没需要就一直存档去吧。反正他俩顶多就编排编排我，痛快痛快嘴而已，还干不出别的什么事来。离家出走迄今为止一共两次，我还能忍受。

打打闹闹地，就这么着，就到了2012——还真是没怎么着，人，已经在2012年里面了。

到了这个年纪，忽然开始珍惜岁月，但也不知道该怎么珍惜，还是会经常发发呆，云卷云舒地楞那么一会儿，很多的时间就咔嚓咔嚓地迈着大正步从身边走过去了。闺女睡着的时候，只有在被窝里拉着她的小手的时候，才顿时觉得眼前的世界格外分明和清晰：妈呀，我都有个这么大的孩子了！——好像刚刚才发现似的，中间的若干若干的若干情节一下子被跳过，突兀地吓了人一大跳。

晚上，我和老王就常常围着熟睡的小美，左端详右端详，我说一句：“这么大的孩子呀！”老王念叨一句：“一下子就这么大了呀！”我再念叨，老王也念叨，全都是没用的废话，孩子怎么来的、怎么长的谁心里都清楚，但就是仿佛不相信似的，一遍又一遍地确认。终了，老两口特有成就感：哇，原来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把自己的孩子都养到这么大了呢！很是自得，自己都很佩服自己，觉得自己非常之了不起。

然后就想啊，没孩子的时候咱们都干什么来着？模糊了，那个时候怎么就那么傻呢，没有小美的日子竟然还能活得下去？真是懵懂，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自己还不觉得。自从小美之后，人生仿佛才走上了正途，才真正知道，没有小美的日子简直一天都过不下去——仿佛，这才是我们真正的人生。

真的就在2012了，没有天崩地裂，没有地震海啸，既然没有，我们仨就手拉手，慢慢地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