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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小友》
白发颓颜悔已迟，半生诗酒瘾耽之。不到芝加哥大学，不能领会前半句；不见到烟公子，不能领会后半句。我一天到晚喝了蜜似的穷臭美，今天下午美过之后，却有点顾影自怜，淡淡的哀伤。这更年期早来十年的飞大妈又要闹哪出呢？
我在美国念的法学院，除了知识产权专业能进前十之外，其他专业均乏善可陈。但刚在这么一个学校念了两个多月，我就觉得视野大开，能耐猛涨，在母校苦读的7年，竟然有点糟糠的感觉。今天到了世界顶尖的芝加哥大学，刚一进校园就被震住了。美景哪儿都有，我绝不会被几张图片震晕。我活了半辈子，对能人特别敏感。一进这个学校，我就觉得气场特别：每个青年，不分男女，不分肤色，满身满眼的活力四射，皮肤透亮，头发油亮，眼睛晶亮，自信满足，英姿勃发。迎面走来一个红裙少女，就是那种气场的典型，不是特别漂亮，但是特别带劲儿。走到我对面的时候，凉鞋里忽然别进去一个小树棍，她就抬起那只脚，象踢毽子一样找平衡，俯身用手去掏。寻常人掏出来扔了就完了把，她非拿着那跟棍子眨着大睫毛审视。我不得不看呐，以前真没看过啊。女孩抬头看到了我，一个背着双肩背的矮胖子，不僧不道，不官不商，白发颓颜，半生诗酒，老冒进城的样子。我一下就惭愧的把头低下去了。好自卑啊。
烟公子就是在我这种心情最强烈的时候出现的。他大高个，亮眼睛，长腿细腰，唇线明朗。一看到他我的自卑心就没了。他比美国人高，比美国人麻利，比美国人看着稳重成熟。他的脾气估计象他妈妈一样，不急不燥，不卑不亢，一看就是见多识广的正派人。要是他在，刚才那个女孩绝不敢用那种眼神看我。一个字，帅，好帅，比你们想得帅。
刚聊十分钟，我就开始警告自己切莫忽悠。对面坐的小青年太渊博。从他选修的天文，化学，到Diversity Culture Reading，又到宗教、美国宪法和教育制度，几乎无所不晓，阅读量奇大。其中因为女权法案一节，我们俩有了一点点学术争论，他说女权法案搁浅，多半是因为宪法第14修正案，我自信地说是因为第5修正案，他半回忆半思索淡淡的说，前十条修正案是权利宣言，说公民和政府关系的，不会特别说女权。我一下子就同意了。他对芝加哥当地法律，对城市交通、购物、掌故，了解得特清晰具体，我心里暗暗怀疑，是不是有本地女生，天天追他，一天奉献十大段儿，才能这么翔实、具体？
小伙子行止麻利果断，极富管理才能。喝咖啡，挑座位，选话题，无不精当准确，眼力不在我之下。喝咖啡那地方，是诸多诺贝尔奖得主经常去的地方。要是不他把时间掌握得好，不会有座位的。他的咖啡喝完，一个话题自然终止。我又絮叨了一大段儿旁的，絮叨完的时候发现，发现最后一句话和最后一口咖啡，居然同步。意犹未尽的时候，他说，咱去隔壁。隔壁是另一个充满创意的地方，墙面桌面写满了客人们的字：有各种感想，有各种公式，有诟骂情敌的英文诗，也有攻克难关的政治宣言。这是另一个诺奖得主经常来的地方。我的语言关过了一半了，看到那些英文字句的时候，特别兴奋。饭很别致，也很好吃。刚上齐的时候，我用眼角余光撇了一下周遭，刚来的时候冷冷清清没人，刚过这么几分钟，几乎坐满了。岂不怪哉？是我俩有旺人之运，还是烟公子拿捏时间精确到分秒？汤足饭饱的时候，预备的话题刚好说完。我说我去个洗手间，他说那你就不用陪我到图书馆了。我说送你到那儿，咱们在哪儿见面握的手，也在哪儿告别握手。他说，18:38下趟火车进站，你现在走，正好到。进站之后才知道，果然，18:00之后售票员下班，我捣鼓那个自动售票机费了半天劲，才在最后10秒钟内登车。
上车坐定，一个念头自动、麻利、果断地涌进脑海，这小子是个当大老板的料。我一个人坐在庞大空旷的火车上，看着月亮意犹未尽。看着月亮，思念着家乡，居然有点淡淡的忧伤。白发颓颜悔已迟，半生诗酒瘾耽之。偏怎没福象人家帅哥那样。忽然想起一个人，一下子就破涕为笑了。烟总啊，我刚离开他这么会儿就不自在了，您老人家最近赶脚怎样啊？
(此文由飞镝在2013-10-11 10:46:46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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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0-11 09:4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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