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我感觉小高的状态稍稍有点不对劲。

首先，他不去上晚自习了，问他怎么考虑的，也不说。

然后，玩游戏的时间明显增多。并且对于我的询问和提醒，他明确表示，不想看到我不高兴、担心的样子。意思就是要我不要管了。好吧，我提醒了一下也就行了。

我问起他零模的事情，还有一个别的考试，他也有点不耐烦：这个事情你都问过好几次了！确实我有时候随口问过又忘掉了，又会再问。他要求我不要管这些事情。

倒也没观察到别的什么不对。每天不在学校晚自习，可以回家吃好一点儿，也挺好。

学习虽然看起来时间抓得不是特别紧，或者说，不是那种争分夺秒学习的样子，但是，学的时候还是很认真很用心的。我应该信任他，给他自我调整的空间。

我看到小高用Xmind这个软件整理生物知识，花了很多时间。生物是他的弱项。我很高兴、也很佩服小高能这么去整理。这么去主动回顾、反刍、思考、俯视，学习效果就会好。他说是老师让分小组做的，但是他那小组的基本都是他做的，很大的工作量落在他这儿了。我说，挺好，这个工作你做了肯定有收获。

有一天听到一个节目，讲台湾诗人的一首诗，“有人问我公理和正义的问题”，我把这期节目推荐给了小高。

三月底，各高校开始发布自主招生简章。各群里热热闹闹地在问各种信息各种表怎么填之类，谁谁得到了这个营那个营的什么认定什么优惠。我们没有学过竞赛，跟自招无关，就不用掺和这个了。有一天饭桌上就说起综合评价，小高表示自己以前太菜了，除非一模考得超好，不可能有机会。其实我是觉得说不定有机会呢，他上学期期末考试考的不错，虽然离他的目标还差一点儿。不过我也没说话，先好好考一模吧。

一模眨眼就到了。我好像在几天前扔过一双旧鞋？不记得了。

我们还是模拟高考，怎么吃饭，怎么午休，怎么安排时间。第一天小高点名要吃老高做的仿制吉野家牛肉饭加清炒小油菜，老高勤勤恳恳地做了，装在保温桶里送到学校。中午其实没能睡着，但小高自己认为休息得挺好的，于是第二天还照样。

第二天的午休小高其实也没睡着，但他自己认为午休方案很好。

考完，照例是跟同学吃喝玩乐。

晚上小高回到家，我问：怎么样？

他说：挺好的。

我又问：考得怎么样？

话一出口我就自觉不对，这么问，仿佛是我觉得他说的挺好只能默认是休息得好玩得好而不是考得好似的。

小高也略愣了一下，显然他回答时心里想的就是考得怎么样而不是休息得怎么样玩得怎么样，然后说，“也挺好的！”

他自己感觉考得不错。我问，能进**名了？我说了一个数，这是对于两年前的小高遥不可及的一个名次。

小高很干脆地回答：能。

他说这样就可以报综合评价了。

我提醒他不要飘，他说：我已经吃这个亏很多次了。

我心里笑了，我们小高真的成长了。

我又问了问考试的一些具体的情况。问都做完了没有，他说生物没有。前一天也说了数学有道题没做完，把时间用在回头检查上了。我望着窗外心里盘算，小高似乎看出我的心思，不等我开口就辩护似的说：怎么做都有道理。我同意他的说法。

他在网上对完答案，专门跑到我房间说，这次英语一个选择题都没错，耶！他很高兴地做了个握拳抬臂的手势表示庆贺。

语文，他说有的题目很不好做，我听了一下他对题目的描述，感觉题目出得很好真考水平。

老高瞅机会跑到厨房悄悄问我，小高是不是似乎有点飘。我也有点这个感觉。但是谁知道呢？也许他这次真的考得好？听他说起来各门功课，都心里很明白的样子。一般考完后心里很明白的话，就是考得好。如果真的好，那小高就是在自我控制上进了一步了。

晚饭餐桌上聊天，小高表示心态问题他自己掌握，不用我们担心。我问他，这次考试紧张吗？他表示不紧张。看起来比较有底的样子。

他后来还总结说，调整心态的方法是有用的。但到底如何调整的，他不肯说，只说是个很复杂的过程。

考完后第二天不上课，休息。我看他有点过于放松的样子，怕他又飘，还提醒了一句：这还只是一模考完，并不是高考考完了啊。

休息过后，又回学校上学。那天吃早饭的时候，我坐在对面看着小高吃。小高说：还有60天。我以为他是感慨高考就在眼前，没想到他接着说，“你就不用天天早起了。”暖心的孩子。

小高上学去了，我挂在网上盼着小高报成绩。等了半天小高也没吭声，我也忍着没问。倒是他的目标学校的招生群里，招生老师发了几张很美的学校的照片。我就转给了小高。

后来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小高才报来了成绩。分数不错，物理这次居然考了满分，前所未有，当然网上都在说这次物理题目容易。生物分数不错，看来之前费神回溯整理确有效果。（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不主张补课上辅导班什么的，因为孩子其实需要的是自己有时间反刍思考。补课上辅导班把自己思考的时间都吞掉了，剥夺了自主学习的机会。）排名还不知道，其他科目的分数因为没有参照，也不知道究竟如何。

又过了几天，出了排名。确实如小高自我估计，甚至还要更好一点。我盘算着这个名次够什么什么，小高反对我这么估，说，这都不算数！为什么？这不是高考。行，有这个认识，很好。

小高离自己目标的距离，与高一时相比，已经缩短了90%。行百里半九十，继续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