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这就是任何政策天生自带的风险成本，我们只能通过监督去制约它，但却无法让其彻底消除。所以道家讲“治大国如烹小鲜”，儒家讲“兴一利必生一弊”，说的都是这个道理。如果学中国经济史，老师会告诉你中国古代搞了那么多次财政改革，真正成功、且让后世收益深远的其实只有两次：而这两次改革之所以成功，都是它们带有“简政”的气质——两税法是减少了官府的税收频率，让官府的税吏们每年只有6月和11月两次下乡收税。而一条鞭法则是简化了税收种类，将原来名目繁多的田赋、徭役、捐、纳等杂征总为一条，合并征收银两，按亩折算缴纳。这两条改革看起来是如此的简单，没有减少（甚至增加了）税收总量。但它们起到的效果都是最好的，真正达到了官民两便的目的。因为它们的原则都是化繁为简，基层吏员们在其中上下其手、吃拿卡要的空间没有了。减少管理者与被管理者的博弈频度、复杂度，这就是最好的与民休息。也是从这个角度来看，你也能理解，为什么王安石变法天然就是注定失败的恶政：什么青苗慕役、保甲保马，王安石在自己的书斋里想的都挺好，可是真正执行中，这些政策都是在极大的增加基层官吏与民众接触的频度和复杂度的，而只要频度和复杂度增加，政策的风险成本就必然会升高，于是最终的结果一定是“伤民”。而理解了这些，我们再来反观石家庄此次先驱式的大胆尝试，我们会发现不管出现什么暂时性的困难，这个做法在方向上是对头的——它不仅符合卫计委最新颁布“二十条”的精神，而且是典型的“简政”。至少，低风险区域的民众出入一般社区、工作单位和公共场所，不用再被检查健康码了，这就不知减少了多少人每天被各种“管理人员”管一管、卡一卡的可能性。如果这种尝试能够进一步推广、扩大。我们也就不再需要呼吁基层“管理人员”们都加强修养，不要一言不合就封人家的奶茶店，因为他们赖以这样做的规则本身已经被取消了。所以我们要为石家庄这座城市点赞，它的政府勇于承担作为率先落实中央“二十条”新规的先驱带来的风险，却为我们的未来推开了一扇窗。而对那些网上的“封控爱好者”最喜欢追问的“要是疫情扩散，死你家老人孩子你乐意吗？”的问题，我想这样回答。第一，我不相信卫健委新公布的“二十条”如果能得到切实的贯彻执行，会造成他们说的那种结果。中央已经一再强调了，我们没有“躺平”，我们只是在优化。第二，就算我和我的家人真的感染新冠……我还没有结婚生子，但家中祖母、外祖父母等老人尚在，他们的确属于易感高危人群，但我相信老人们都会同意、支持此次国家的选择、石家庄的选择、也是我的选择。因为，我家两边的老人都是受过系统教育、明事理、拎得清的人，他们知道人活在这个世上就是时刻要冒风险成本，而风险成本，并不只有被写明、算清、天天被人提起的那些。生活、自由的生活从来不是无成本、无风险、无代价的，让我们选择承受那些风险、成本与代价——以证明我们的勇气与德行，配得上我们所向往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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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15 20: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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