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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歌——旁观者的悲剧
经历一部跨越50年上海历史的电影，导演和观众都有难度，更何况这是来自王安忆的《长恨歌》改编的电影，关锦鹏似乎在接受一项挑战，也似乎在向他的旧上海情结道别。我个人喜欢的表现旧上海题材的电影有3部，一部是陈逸飞的《人约黄昏》，一部是关锦鹏的《红玫瑰和白玫瑰》，还有王家卫的《花样年华》。跟这三部片子相比，《长恨歌》要跨越的时间要长了许多，作为导演不仅要挑战自己还要挑战历史，挑战香港视野里的上海变迁思维容纳张力，因为唯美在一个女子的历史里毕竟是短暂的，华装一件件褪去，欢颜被命运和生活强 奸得面目全非。
《长恨歌》主要演绎了一个叫琦瑶（郑秀文饰演）的上海女子在1947年到改革开放的历程，一段用血写的生命。一个上过时尚杂志封面的女中学生，一个“上海小姐”的入选者，一度是上海滩“爱丽丝”楼里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高官李主任的情人，消费惯了旧世界尘世豪华和政治角力世界的女人，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在解放后的光明世界里一路灰头土脸，青春在康明逊的自行车轮上已经变成了不知所以然的大肚婆。在有标语的墙面出现之前的琦瑶的世界如梦幻一般，绮丽的被欣赏的初恋如那被刻意修剪的娥眉，和旧上海的月份牌一样蒙着如纱般的烟雾。那飞奔的自行车轮子，把琦瑶送进了烟尘滚滚的新社会。这个中山装里包裹的旧时代的灵魂，终于一生没有得到幸福的解药。
本人比较欣赏梁家辉丰满和投入的演出，演绎失败落寞的个性解释成功的角色，可以领略一个成熟演员的深度和可塑性,尤其到后面的中老年生活和心理状态的深度把握可圈可点。程先生是一个塑造琦瑶的梦想的人，他在琦瑶的世界里淡入淡出，平凡坚韧，尽管琦瑶是个心里黑洞洞的人，他却用一生来关注这个在命运莽原上孤独奔跑的羚羊。作为一个旁观爱情的人，他是极其痛苦和失败的，所有旁观爱情的人都和在抢凳子游戏里站在外面的人一样，爱人的空位总是有人来坐，李主任来了、康明逊来了、瘫子来了、老克腊来了，程先生总是孤独地走开，又无怨无悔地为琦瑶的生计不遗余力，他和我们一起旁观这被污辱和被损害的人生，一片片在风中如残花飘扬。
仿佛程先生和琦瑶之间有一种宿命，终身不离不弃，却走不进彼岸的心灵，爱有不对称的定律存在，或许女人对死心塌地的爱情总是不称为爱情的，琦瑶更喜欢冒险，她对第一个男人说没有鲜花的女子就不美丽，于是她得到了一篮子玫瑰，而每朵玫瑰价值一根金条；她对第二个男人说，头发绕在一起了总可以结发百年了吧，于是有了一个独自带大的孩子；她对第三个男人说，我只要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就好，于是她有了一个凑起来的家；她对第四个男人说，再给我几年，结果最终死在他手上。同时经历琦瑶的风雨人生的程先生身上有一种冷酷，也有一种对爱的期待，很现实，很中国，平凡和柔韧是很难激起浪花的凉茶，琦瑶的爱情容器里是没有方向的狂热火焰，于是他们在一起行行走走却似乎没有什么台词，那些跟实际生活色彩相反的底片和溶液里浸泡着的美丽究竟是属于谁的，他们争执着分不清楚，除了对琦瑶最后的畸恋愤怒地说：你还有时间忘记他吗？程先生似乎没有权利和勇气对抗琦瑶对自己的伤害和对他本人的伤害。
那残烛一样的人生在风烛残年猛地跳了一下火花，但是，生活就要落幕了，即使所有的角色里你活得最长，作为旁观爱情的人们，除了在痛苦里挣扎是不是应该改变些骨髓里的东西，早一点改变早一点动人。
和小说相比，这部片子被改得几乎有些凌乱和仓促，但是由香港导演和主演来演示大跨度的上海生活宽幅已经相当丰满，琦瑶就是上海，一个似中国又不是中国的符号，一个永远想走向青春和幻想的念头。
有人说郑秀文演出不够出彩,我觉得这个更可能是导演的有意识安排,琦瑶一生的悲剧似乎是在衬托老程旁观爱情的悲剧,琦瑶身上的恶性和对命运的不满似乎最终是在老程身上实现了伤害和报复。相爱的男人、女人总是有一场无休无止的战争，我们把它也唤作爱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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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1-03 13:00: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