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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史公曰第一篇试讲 聊斋野狗
话说，这个故事发生时，正是于七之乱。山东半岛地区，在顺治年间，有个于七领导的颇具规模的农民起义，起伏持续达十五年。官方会来民间强征粮食，但是起义军来也未必就不抢。老百姓夹在中间可能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想起四个字， “鼠盗蜂起”，形容这种乱世最合适。就是大盗小贼像马蜂一样到处祸害，成群地行动，杀不尽赶不走，当然民不聊生。
这会有个乡民，叫李化龙，“自山中窜归“。可能是进山避祸。这会听说官或匪走了，趁着夜色想回家看看。可是该着倒霉，他遇到”大兵宵进“。就是官方的军队在夜行军，“恐罹炎昆之祸”，害怕被军队当匪杀掉，因为当时已经分不清谁是良民谁是匪首，况且他在夜里偷偷摸摸，于是“急无所匿，僵卧于死人之丛，诈作尸”，可见当时死人有多少，都暴尸荒野没人收。他也跑去趴在那，装作一个死人。“兵过既尽，未敢遽出”。大兵都走完了还不敢出来，这个混战估计已经持续了几年，老百姓都训练出来了。于是，恐怖的来了，“忽见阙头断臂之尸，起立如林。”这个阙等于现在的缺，就是头被砍了胳膊也断了，已经死透了的，这会唰一下全立起来，“起立如林“。有没有觉得这几句很有画面感，是从一个很低的角度看，就是那个李化龙趴在地上看到的场景。这就是古文的精准和形象。白话文估计得废话半天，还达不到这个效果。像看电影一样。
然后“内一尸断首犹连肩上，口中作语曰：”野狗子来，奈何？“群尸参差而应曰：奈何！俄顷，蹶然尽倒“。其中一个尸体，头和颈项还连着一点皮，就说：野狗子要来吃我的尸体，我能怎么办！“这里用了一个词，参差，就是群尸回应不太整齐的感觉。这些孤魂野鬼不甘心就这样被吃掉，可是也毫无办法。说完扑通倒下，像完全没生命一样，直挺挺地就倒下了。
于是周遭就安静了，要记住这是在夜里，那个李化龙估计吓得快死了。“李方惊颤欲起，“吓得哆哆嗦嗦地刚要爬起来，四个字用得多形象。”有一物来，兽首人身，伏啮人首，遍吸其脑。“，来个怪物，长着动物的脑袋，人的身体，我在想是不是因为连年战乱，尸体极多，动物长期吃死人才会变成这副样子，还专吃人脑。
都说人在极度恐惧时会激发出最大的潜能，“李惧，匿首尸下，”这会也顾不得什么味道了，他把脑袋埋在尸体下面。“物来拨李肩，欲得李首。李力伏，俾不可得。”越来越恐怖，怪物就在旁边，用手扒拉李的肩膀，想把他翻过来吸脑子吃，李拼命趴着，怪物吃不到。
“物乃推覆尸而移之，首见。“这里的见=现，就是他上边盖的尸体都已经被挪开，李的脑袋已经完全露出来了。怪物如此执着要吃这个乡民的脑髓，大概闻上去和尸体不同吧。正是生死关头。
前边说极端的恐惧会激发出人的最大潜能。“李大惧，手索腰下，得巨石如碗，握之。“他已经准备好要反抗了。”物俯身欲齕。李骤起，大呼，击其首，中嘴。“这个齕字，左边是个齿，就是咬的意思。李跳起来大叫一声，手里的石头打到怪物嘴上。好漂亮的回击。
“物嗥如鸱【音chi】，掩口负痛而奔，吐血道上。“这一下打得不轻，鸱音同嗤，古书上指鹞鹰，是猛禽。这个怪物叫声像鹰一样，捂着嘴就跑了，在路上吐血。
“就视之，于血中得二齿，中曲而端锐，长四寸馀。“还被打掉2个牙齿，中间弯曲，尖端很锐利，长四寸多，乖乖，13厘米！想起剑齿虎........。
这个李华龙把牙齿带回去“怀归以示人，皆不知其何物也。谁都不认识，这事够他夸耀一阵了。
乱史公曰：古文就是精准，形象。说尸体立起来像树林一样，好惊悚。站起来还说话，然后“蹶然而倒”，就是硬邦邦的扑通倒下，读者才会反应过来本来就是没生命的东西，再一联想前边还说话来着，于是越发惊悚。聊斋就是这样，初看过不觉得，越细想越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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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28 20:37: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