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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工的敌人》
苏珊小姐有一个姐姐,一般来说,苏珊小姐不爱去姐姐家,因为姐姐家庭幸福美满,工作不错,老公不错,孩子不错,经济条件也不错,去姐姐家就等同于受罪。虽然每次苏珊小姐去的时候都气势汹汹的,其实那是心虚,是要在气势上让姐姐开不了口,免得姐姐问起她的私人生活。当然,姐姐是好姐姐,从来不问她的感情生活,顶多问她妈——每当姐姐想了解苏珊小姐的近况时,都不直接问她,总是去问她妈。
这次苏珊小姐去姐姐家,是因为姐姐主动打电话邀请她来,姐姐说买了一条新裙子,有点儿瘦,让苏珊小姐来看看能不能穿得下。每次姐姐想送苏珊小姐衣服时都用这套词,当然是为了苏珊小姐面子上过得去——可惜姐姐太不了解苏珊小姐,如果她直说,“我给你买了条裙子,你快来拿走。”苏珊小姐会更乐于接受。
到姐姐家的时候,正赶上姐姐家的小时工要来干活。
苏珊小姐对姐姐说,“你让她下周再来,我讨厌家里有外人。”
姐姐白了苏珊小姐一眼,说:“你怎么跟老年人似的,外人怎么了,她就干两小时的活就走,我看着她,不用你管。”
苏珊小姐的倔脾气上来了,说:“不行我不放心”,同时举例说某某被她家的小时工偷了白金项链,某某某的名牌口红也被小时工拿走了的著名实例。
在苏珊小姐叙述的时候,姐姐一直斜楞着眼睛一边削苹果皮一边带听不听的,之后说:“没事,咱家没值钱东西,况且我还看着呢。”
苏珊小姐依然不同意,坚持说:“不就是拖拖地擦擦桌子刷刷马桶吗,我来,这点儿活还干不了了。”
姐姐急了,扯着苏珊小姐说:“不要你弄,你弄不干净,人家有专业的工具……”可是苏珊小姐已经手拿抹布忙活起来了,一边干一边说:“其实只要把地擦干净就都干净了。以前哪有什么小时工,家里不也一直干干净净的吗?”
可是姐姐一语中的,她说:“你别忘了你好歹也是一个白领,这些活儿都自个儿干了,小时工还挣谁的钱去?社会的发展就是分工越来越细。”
也对。有道理,这样能提高效率,有人专门负责种玉米,有人专门负责收玉米,有人专门负责卖玉米,要是全一个人干,效率肯定不高。现在这样一分工,效率高了不说,还谁都离不开谁了。种玉米的只会种不会收,卖玉米的只会卖不会种,这齿轮咬合得多紧。像苏珊小姐这样的人是跟社会的发展背道而驰的,何况她还自作主张地从链条上走了下来,大约不会招人喜欢。对于还在链条上的人,苏珊小姐这条路,不是死路,也是条歪路。
下午小时工来的时候,苏珊小姐已经把姐姐家弄得几乎窗明几净了。姐姐略带歉意地跟那女孩儿说:“你下周再来吧。”
女孩儿离开了。
苏珊小姐越过姐姐的肩膀目送着女孩儿的离开,不知为什么,终究还是觉得有一些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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