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波文都是在微信直接约，头一次万依拿不定主意，犹豫了好久，陈米对她说：“你要想好了，都是成年人，什么事儿不明白，毕竟他是上司。”波文不是万依的直接领导，是公司的副总裁，不是每天都来，但他是公司的投资人，说话很有分量，当然身兼数个公司的职务，摸不清哪个公司是他的重点。第一次遇见万依时，是在饭厅，大伙都围着他坐，他的中文发音很萌，他自己知道，就是专门说给大家听。那时万依刚来不久，但看情形也知道这人是个人物，便也大着胆子一同打趣。万依记得，波文当时很注意地瞥了她一眼。也许那不过是她的错觉。波文喜欢热闹，在万依来公司以前，他差不多每半年举行一次小型聚会，聚会是私人的，由董秘牵头组织一些跟波文关系好的，或者说，波文还看得上眼的人一起吃饭喝酒聊天。那一次，董秘通知了万依。

    万依盛装出席，果然成为了聚会上最抢眼的那一个。董秘干最后一杯的时候说：“我得说，今天是我参加聚会以来最热烈的一次，当然这跟有新人加入有很大关系。”万依当时已经喝得脸红心跳神智迷乱，可是还没忘了每次当波文酒杯空了的时候，及时为他斟满。

    第一次波文只是跟万依一起在西餐厅吃了个饭，聊了聊天，说起他在英国的家庭，他的太太，他的孩子，还有他的青少年，他说他小时候家境不好，但他非常努力，不怕被人欺负，也不怕吃苦。后来万依回想起来，觉得波文每句话里其实都富含深意。

    第二次波文带万依去了一家高档酒吧，不过无论怎么高档，酒吧到底是酒吧，里面的气氛就暧昧多了，可是波文仍旧像个英国绅士一样，绝不开一句过火的玩笑，并坚持送万依到家。

第三次、第四次，万依记不清她和波文是在第几次时成的事，总是在她觉得两个人之间已经非常亲密了的时候。之后万依被升了职，不过他俩单独在一起时，从来不提公司里的任何事儿，这似乎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去年年底，波文回了一趟英国。万依带着孩子回老公家过的新年，在婆婆家里，有一种安定的存在感，有一天她突然在厨房里抱住老公不放手，小姑子进来也不躲避，老公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喜欢上了这种什么都可以公开的感觉。

    春节过后波文才回来，陈米对万依说，如果不想继续，就不要主动。万依没说话，可是她害怕地发现，虽然从前的约会都是从波文嘴里说出来的，但每次聊天却是万依先起的头儿。这一次，万依当然什么也不说。就连情人节的时候，波文在微信里发了一句“情人节快乐”时，万依也没有回复，从此那边再没有任何言语。在公司里相遇时，两个人像往常一样打招呼，万依已经看不出来镜片后面波文眼睛里的意思。波文来公司的次数，比去年要少多了。

    2016年5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