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北京城里外国人一直很少，除了之前八国联军来的那阵多些，大街上很难看到外国人，不像现在满大街黑的、白的，哪的人都有。那时候因为外国人是个稀缺资源，所以哪一有个老外，大家伙都忍不住要去围观，这种事我亲眼见到过几次，其中有两次都是在动物园里。那是我们学校组织同学们去动物园一日游，每年春天学校都组织我们去动物园玩一次，也许因为那时候春暖花开动物们在房子里都呆不住了，会到外面来玩耍，就像我们在教室里呆不住一样。我们三五成群地在动物园里溜溜达达，想到回去还要写一篇《动物园游记》就烦恼不已。正在这时，从猴山旁边走过来一个女孩儿，那是我们班学习最好的女生之一，她手里举着什么东西，一副洋洋得意又不想让人看出来的纠结样子。她每次得班里第一名的时候就是这副蠢样子。经验告诉我，她身上准又发生了什么好事儿。果然，有同学跑过去问她，她本人还没说话呢，就有马屁精在一旁代她说了，说有两个老外怎么怎么跟她说话，然后就给了她这个东西——那是一支自动铅笔！我的天哪！虽然平日里我对这个女生不屑一顾，可是自动铅笔的诱惑盖过了一切。我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跑到了猴山，真的看到有一对老外夫妇在那里看猴。我假装也要看猴，硬挤到这对带着异国体味的男女身边，看看猴，看看他俩，看他们还有没有再送出一支自动铅笔的意愿。

    第二次在动物园里，又碰到几乎相同的场景，我们问东西从哪得来的，然后就马不停蹄地朝那个方向跑去。如今学校门口的培训机构摸透了小朋友的这个脾气，常常在大门口摆一张桌子，白送些气球一类的小玩具，然后让小朋友填他父母一方的联系电话。只要有一个小朋友领了气球，这工作就算完成了，因为立马会有无数的小朋友问他的气球打哪来的，然后会飞奔过去领气球，然后他们的父母就会日复一日接到各种莫名其妙的培训班打来的骚扰电话。令人遗憾的是，动物园里的结果让人沮丧，那给过一支自动铅笔的外国夫妇，压根不打算再给谁一支同样的。他们对身边一张张殷切而纯真的笑脸熟视无睹。这事儿在我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搞得我至今都觉得外国的东西天然的比国内的好，就算同样是国内生产的，只要说一句“出口转内销”，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把它抱回家去。

    现在大城市里的外国人比从前多了很多，可是他们得到的待遇还是很高，据说经常有白人Loser在酒吧里被国内的年轻女孩儿搭讪，轻易地享受一晚幸福时光。有人说这些女孩儿道德低下。我当然不这么认为，假如为数不少的女孩儿都这样干，那么更应该承担这个责任的必定不是她们本人。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那对外国夫妇给了我一支漂亮的自动铅笔，那支铅笔被我拿在手里，上面罩了一圈光环。

    2017年4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