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说：如果你不能第一时间从人群中找到那个最傻的人，那你就是那个最傻的。万依承认多数时候她比别人傻，因此当孟迪给她打电话时，她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在这个小团体里她是新人，是大家调侃的主要对象之一，球艺又不如人，总是被那个快退休的女队长差来遣去，她说：“你得多练发球。”因场地有限，人多时，她便让万依去练发球；人少时，她便叫万依上场，但跟哪个人一拨得由她定。因此万依总是很踌躇，听见叫她，也只慢悠悠等她站定了才上场。自然都是把打得好的派给她，之后若万依这队赢了，她还有话说：“这妞就知道抱大粗腿。”下次还说：“去，抱大粗腿去。”若是万依这队输了，更有得说：“她是小鱼儿。我们这拨的。就这么打啊。”小鱼儿是《潜伏》里的余则成，意指万依是卧底。

慢慢的万依一个人练球时，会有人来陪她一起练，男性多些。打双打时，孟迪会主动叫万依跟她一拨，跟她一拨的人要更加卖力的打才能赢过对方，这让她内心愧疚，希望球艺能快速进步。她虽没开口请教过别人，但每一个跟万依打球的人都认为自己有义务指导她一番，告诉她如何站位，如何挥拍，如何跑动，连她在场上的时候，也能听到他们在场下说：“这个球是你的。快接。”“往中间站。”“蹲着点儿。”万依不听还好，一听倒手足无措，一时球也接不住了。

这样过去了半年，万依还是球队的新人。因为除了她以外再没有别人加入，曾有过几个年轻漂亮女孩儿，大约受不了队长的蛮横态度，来了几次就不来了，因此万依倒觉得自个儿抗压力很强。一来二去，她真喜欢上了这项运动，一天不去都浑身不舒服，球艺虽然仍是队里最弱的那个，但明显比之前强多了。也就是这个时候，事情发生了逆转。有时候万依会自忖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这毕竟不是小说和电影，没人给她揭秘。女生们几乎一边倒地拒绝同她说话，男生里那个从前最爱拿她取笑的成老师，更是无视她的存在，她跟他说话他假装听不见。要知道，在万依刚来不久，这个成老师私下里曾跟万依说过一些不成体统的话，当然万依只当是玩话。此后成老师再没提过，只是照样拿万依打趣。这一次事情奇怪了，他面对万依是一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和别人倒照旧。万依到底幼稚，有一次憋不住问他，自己到底哪得罪了他。那人嘻嘻哈哈说万依想多了，过后依旧如此。这惹怒了万依，从此她只闷头打球，凡人不理。

孟迪是队里的核心人物，有洞察一切的能力。万依于是接受了他的邀请，像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听他在饭桌上讲他的人生，从他小时候讲起。万依到了也不知道自己连着的是哪一根线头，她想，一切都是套路，只是自己不熟悉罢了。

2017年11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