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
某天,我在咖啡馆等人,点了一杯咖啡,在最后面一排靠窗的座位上坐下,这样既不引人注目,又能观察到其他人。大约我来得太早了,咖啡馆里还没有开始上人,只有一、两个服务员慵懒地挤坐在收银台里,边聊天边吃着什么,偶尔朝我这边瞟一眼。我从包里拿出一本小说来看,可是心思缥缈,总觉得书中的故事情节不够吸引人,惹得我左顾右盼。从我这个方向看过去,个子高的那个女服务员腿可真长,她穿着一件红色竖条纹衬衫和黑色一步裙,把长长的腿伸出来,横挡在路上。她们一定是在说闲话,我隐约听到“星期天”、“我姑”、“回家”一类的字眼,长腿女孩儿把腿并直了一边回应同事,一边看自个儿的手指甲。这时过来一个领班模样的女子,小服务员们立刻收了腿站好,跟着她出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产生出一种强烈地想当服务员的愿望,从前公交车上有售票员的时候我也曾有过类似想法,想像着自己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面对那些陌生客人。年轻时有过一次,我的一个邻居在一辆公交车上当售票员,她见到我就跟我打招呼,并且免了我的车票。我当时也是闲转,于是就在车上同她聊起天来。那是一辆老式电车,售票员在门首的位置有一个简陋的座位,她便把我也拉进去,让我坐在她的座椅上,她则斜靠着扶手,像老熟人似的那样跟我说话——而此前,我们只是见了面打个招呼而已的普通熟人。她说起一些我们共同的邻居,有些我认识,有些我只知道名字,但这不妨碍我俩之间的友好交流,她问我是否知道前一阵秦家二女儿的事儿,我说我听说了一点儿,于是她继续问我都听到了什么,我老实回答说,只知道有个男的在秦家楼下一直叫那个女孩儿,好像叫了一宿,引来很多人围观,还有解劝的。“看来你知道的不多啊。”可是我看出她很高兴,她说那个男的是秦家二女儿的男朋友,两个人从中学时候就谈朋友,可是工作之后,秦家二女儿忽然看不上这个男的了,闹了几次分手,男的坚决不肯。那天晚上男的就在秦家楼下又哭又闹,热闹极了,她当时就在现场,很看了一会儿。在她说这些的时候,我像个捧哏演员似的,用“嗯啊这是”及各种面部表情配合她,使得她能说得更起劲。这倒并不是因为我对这个话题有多感兴趣,只是出于一种礼貌,或者说,我不忍败了她的兴致,很多时候我们不都是如此吗,对别人,或别人对自己,似乎都肩负着一种不能随意反驳说话人的责任,当必须要提反对意见时,我们自己就先红了脸——当然,此规律不适用于家人和过于熟悉的朋友。 这一天,我在咖啡馆里坐了很久,终于没有等到我要等的人。 2017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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