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万依就听到白玲叽里呱啦说她早上挤地铁碰到咸猪手的事儿，说得绘声绘色的，她就有这个本事，说什么都像真的一样，财务经理和副经理被她逗得一阵一阵间歇性大笑。于是每一个走进财务部的人都会问原因，白玲会诡秘一笑，说：“等会儿告诉你。”然后整整一天都会看到白玲在煲电话粥，除了财务经理让她做的事儿之外——通常周一财务经理都会忙着开会，顾不上她。万依把电脑打开上网，查看分公司的账目，副经理宋走过来，半弯着腰，一手撑着万依的桌子：“周末过得怎么样？！”

——“啊？！”

万依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口回答：“还好。”宋又撑着看万依工作了一小会儿，便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快到中午的时候，照例来叫万依一起吃午饭。两个人去员工餐厅找了个位置坐下，宋问万依周末都干嘛了，万依说没什么特别，洗洗衣服做做家务逛逛街什么的。宋问是不是和男朋友逛。万依回答是。然后万依想起她嫂子托她的事儿来。万依的嫂子从前在公司里当记账会计，生孩子后休息了两年，如今想重新出来工作，便问万依她们公司要不要人。万依记得宋说过他们部门想再招一个人和万依搭伙干，万依的工作都是在网上进行，她和嫂子说过，嫂子没摸过电脑，怕学不会。万依说有我呢，很容易学，再说实在不行我帮你先干着。和宋说了，他犹犹豫豫的答应了，约了后天来面试。

第三天下午，宋亲自面试万依的嫂子。万依在门口给嫂子打气：“没问题的”。嫂子穿着一身深蓝色粗麻西服套裙，看上去很上档次。一个星期过去了，没有任何消息。有一天中午一起吃饭时，万依问起宋，宋说总监不同意再招一个人。这事儿就这样了。第二天中午，万依等着和财务经理以及白玲一起去了餐厅。之后也是。

大约不到半年的时间，宋突然辞职了，辞行的晚宴上，宋端着酒杯来敬万依，对她说：“如果我曾经得罪过你，喝了这一杯，就算翻篇了。”万依仍淡淡的。

在此之前，财务经理和万依说过，招不招人就是宋一句话的事儿。又说，你天天同他一起吃午饭，公司里有多少传言你知道吗？！到底太年轻。万依忽然回忆起宋那时同她说过的许多话，有一次他说他和老婆是周末夫妻，只有周末才在一起，而且是去老婆娘家。他描绘的场景是这样的，宋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宋坐在旁边的椅子里，宋老婆手里要么拿着抹布，要么拿着墩布，东擦擦，西拖拖。万依记得当时自己听了大笑，说：“这不是挺好嘛。”宋自己也笑，看着万依阳光下的笑脸。万依后悔对于自己无感的人实在太后知后觉，若干年后白玲还拿此事打趣：“哎呦，我们当时都以为你俩有事呢，白揪着心。”于是大家齐笑。

2018年3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