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看过一次《望乡》，完全看不懂，大约也并没有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一直看，只记得整部戏都惨兮兮的。长大后看了一次，印象也不是很深，只觉得栗原小卷长得好美，田中绢代演得真好。再后来，看了山崎朋子的原作，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很多电影里没有表现出来的东西，在小说中感受到了。《望乡》说是小说，但更像纪实文学，写得真实细腻，我完全被作者代入到了那个年代，那个场景。在天快黑的时候，随着作者来到阿崎婆住着的小村子。阿崎婆的家在村子尽头的一个破屋里，付不起电灯费，因此家里只有一盏三十瓦的灯——电灯公司给安不起电灯的人家免费安的。这是一九六八年的日本。二00六年我们开车去旅游，经过贵德，那里条件极差，住宿的地方没有卫生间，更不能洗澡，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早上我特意早起跑到房子后面去方便，旁边的民居就没有电灯，我并没有去问是什么原因没有通电，可这已经是二00六年，北京已经演变成国际化大都市，城乡差距还是如此巨大。旅馆的小老板家有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子，拖着鼻涕坐在门槛上，我们给了她一块路上买的香瓜，她连皮吃了，临别时使劲朝我们挥手再见。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朴实。恰恰相反，很多景区的服务都极差，服务人员个个扑克脸，像谁欠他们的。旅游路上，不止一个人跟我们说，你们出来旅游的，都有钱哩。一起的一个半大小子不耐烦，说：“我们哪儿有钱？！”那人盯着小子的手机说：“用着最新款的手机，还说没有钱？！”小小子的手机并不算时尚，是家里大人淘汰下来的，可是说话那人摸出自己的手机来，是一个很小的黑色数字手机，小小的一个屏，只能显示数字。

另外一次，我们去游览青海湖。青海湖真美，美的天然。一行人不由得停车奔向湖边照相，一辆摩托车突然驶向我们，下来两个年轻的藏族男人，用很不流利的汉语向我们要钱，说这是他们家的草皮，在这里停车得交草皮钱，一辆车五十元。我们试图跟他们讲理，说如果草地是你们的，不让进，应该有标识。两个人坚持要收钱，同时说：你们想打架吗？！你们一个人挣的钱比我们一家十个人都多，我们家里小孩都上不起学。

这真是件悲哀的事儿，亦不是讲理可以解决的。

今年回老家时，姑姑带我去按摩，那是一个家庭小作坊似的按摩房，按摩师只有夫妻两个。男人的手很温暖，手法很熟练，一边给我按，一边同我姑姑聊天。之后，还给我看他自制的按摩药水，是一种药酒，里面泡着一些不知名的草药，说是亲自从山上采来的。姑姑之后对我说，这两夫妻靠这个挣下了两套房子，还养着家里九十多岁的老母亲。“这真是的。”我听了，除了佩服，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2018年12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