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上四年级了，班里开始有小朋友相互喜欢，她的一个好友喜欢她同桌，两个人传纸条，都不直接给对方，而是给我闺女代传。闺女好奇，时常打开看看人家都写了什么，回来对我说：“某某给某某写条说爱他三生三世。”

于是想起我上小学那会儿，大概也是三、四年级时，喜欢上我们班上一个男同学，他个头不是很高，长得白白壮壮的，在班里很活跃，总爱接老师下茬，成绩挺好。班里还有几个女生也喜欢他，因为有时候我们私下里会议论程健到底更喜欢谁。有一个关系跟我很铁的女生叫郑春，她很不喜欢程健，因此总在我面前说程健的坏话，说他花心，对哪个女生都好。郑春喜欢的男生是班里的大队委。后来回忆起来时我发现，除去相貌因素，班里学习成绩好的男女生最容易被人喜欢，这大约是人性向好的一面。

我这辈子当得最大的干部就是小队长，我当小队长时，程健恰好是我们队的队员。于是我常组织队员们一起出来活动，活动内容还挺丰富多彩，去紫竹院游玩，也去动物园郊游，只要有程健在场，我就意气风发，一会儿一个主意，生怕大家觉得无聊。上课时，我跟程健也传过纸条，有一次传得尤其频繁，中间要转好几道同学的手，结果——我俩被举报了。

老师分别找我俩单独谈话，大约警察初审犯人时也是这样。该说的我基本都说了，程健比我还没有抵抗力。老师跟他谈完后又找我，满面春风，似乎知道了我还没有交代的重要信息，然而我的确想不起来了。老师让我一个人站在楼道里想，上课铃响了也不许动。同学们蜂拥着从我身边走过，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从来没有一个人被罚过站。我尽量不让眼泪掉出来，还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把头转过去看窗外。后来看台湾作家三毛写她小时候曾被老师羞辱时，感同身受。这节课我站在楼道里听着同学们在教室里上课，朗诵声此起彼伏，然而我还是觉得四周很安静，静的可怕。有一个老师从楼上下来，看到我，吓了一跳，随即继续下楼。下课铃响时，程健和一个男生勾着脖子往教室外面跑，看都没看我一眼。

那时候我喜欢跟男生斗嘴，越是喜欢的男生，越跟人家斗得凶，非要压他一头才高兴似的。尤其喜欢骂人不吐脏字的说话方式，有时候说得过于晦涩，朋友们压根儿听不懂。我的同伴先跟着我笑，然后才小声问：“啥意思？！”男生给我起的外号是“小辣椒”，我听了，自个儿还挺得意，据说这是情商低的表现之一，就如同小孩子不知道怎么和同伴玩，就冲过去给人家一巴掌一样。

昨天闺女放学回来，说又有一个小朋友让她帮着传条，我笑她，在京剧里表演过红娘，在生活中也真成了一个小红娘。闺女听了，也咯咯笑起来，笑得小脸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花。

2019年3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