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华站在柜台前，有售货员走过来：“您要点儿什么？”美华摇摇头，那人还说：“我给您介绍一下吧。”美华只得离开，本来也不过是随便看看。于是站在商场过道里，半天仍不见美娟从卫生间出来。一逛商场就找卫生间，这已经成了美娟的定式。旁边有人走过，像极了何磊，美华的心忽悠一下。

八年前，美华同美娟一起逛商场，美华也是在柜台等，有个年轻男人走过来，说：“小姐，我的同事想要你的电话，可以吗？”这样说着，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一个男人，美华看过去，那人不禁低了头，像有些腼腆似的。美娟从卫生间出来，问：“怎么了，什么事儿？”美华拉着她走开，低声告诉她，她扭着头朝那两个男人张望，美华拽也拽不住，美娟说：“现在还有这样的人呢？看上我姐姐哪了？！”

第二天，何磊就开始给美华发短信。一个星期后，两个人约在了朝阳公园。何磊是地产经纪人，穿着中介常穿的深蓝色西服。美华则特意穿了与上次逛商场不同的衣服，本想穿新买的裙子，又怕显得太重视似的，临出门换成了休闲服。何磊很能说。美华一个人的时候常想，这个人靠不住，美娟也说：“你俩进展的太快了，毕竟不是知根知底的人。”美华说：“我知道。”彼时美娟经人介绍认识了本地一个男人，经常很晚才回来，美华说：“你自己也注意点儿。”

美华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北京，在单位附近租了一间两居室的小房子，自己住一间，另一间租给了一对小夫妻。第二年，她把妹妹美娟从老家带了过来，美娟书读得不多，但比她能闯荡，来了就在附近汽配城找了一个帮着卖货的活儿。

美娟结婚的时候，美华和何磊认识两年了。这两年里，美华生了一场大病，何磊帮着跑医院，在医院里伺候她，她最难看的样子何磊也见过了——医院里的病人是没有尊严的。在美娟的婚礼上，美华的父母见到了何磊，美华母亲拉着何磊的手说：“要是你们两个能同时办喜事多好。”美华笑，何磊也跟着笑。

美娟结婚后，她的东西都收拾走了，美华一时觉得孤单。何磊就是从那时起，开始和她住在一起的。

有一次同事问她：“美华你没结婚吗？”她笑说：“跟结婚也差不多。”她跟何磊同吃同住已经四、五年了，何磊从普通的地产经纪人，晋升为门店经理，当然也更忙碌了，经常出差，也经常不回和她的小家。曾经有一次她提出要结婚办证，何磊说：“还年轻，又没有经济基础。”后来她开始慢慢觉得不对，但是不敢承认。直到有个女人找上门来，见到美华，大吃一惊。这个女人不过是何磊女友中的一个，她只知道何磊同店里的几个女孩子有染，没想到这里还藏着一个跟着何磊这么久的女孩子。说起来，美华同何磊认识时，不过二十六岁，的确算得上是女孩子的，如今八年过去了。

年初何磊给美华买了一辆小车，那是美华过生日的时候。美华以为何磊回心转意了，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后来女人对美华说：“原来他嘴里天天做好饭菜等他回家的贤妻就是你啊。”倒替她觉得不值。美华的母亲特意来了一趟北京，抱着她大哭了一场。何磊终于不再上门。同事们纷纷被发动起来帮美华介绍男朋友。

美娟终于从卫生间走出来，小的一个跟在后面，大的一个则被她拽在手里：“提个裤子都不会，幼儿园白上啦。”美华走过去帮着抱小不点儿，美娟仍兀自说：“逛商场就是不能带小朋友......”卖首饰的人立在不远处的柜台里，朝她们望着。

2019年4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