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客》
如果拍成一部电影的话,以下是一部只有两个演员的情节单一的故事片;如果是话剧,情况会好一些,但也只是独幕话剧,不过回忆的部分可以加戏,预计还需要三到五位演员,具体情况不明,我们先演演看吧。 空镜头。 时间大约是晚上十点。我正窝在沙发里打盹,突然有人敲门。 我:请进。门没关。(暗自嘟囔:这么晚还有快递。) 一个谢顶小老头儿使劲推门,但进不来。 我:使劲。再使劲。这门得锆油了。 小老头儿终于推门走了进来,看着有点儿眼熟,仿佛是我小学时候的班主任。 我:刘老师?! 刘老师:小子(音zei)~~不错,还能认出我来,不过你的样子可变了不少,要是在大街上从我身边走过去我都认不出来。 我:您别薅我领子,挺贵的。您大半夜找我就为了再薅薅我领子?!当年您可没少这么干。 刘老师:事过境迁物是人非咸鱼翻身啦。我记得当年你总跟一个长辫子的姑娘在一起,后来那丫头怎么样了? 我:长辫子?哪个长辫子?哦,您说秀贞啊,她疯了,被火车轧死了。(可以有我和秀贞追跑打闹的画面。) 刘老师:不是,是一个头发有点儿黄黄的...... 我:小福子啊,小福子去东莞干了几年,后来上吊死了。(可以有小福子给我系鞋带的场面。) 刘老师:不是不是,岁数比她俩大一点儿...... 我:祥林嫂啊,祥林嫂我不熟,她那会儿不是总跟您打连连吗,总找您哭诉,让您照顾照顾她儿子。(可以有祥林嫂和刘老师在一起埋头聊天的画面。) 刘老师:咳咳。你这儿有水吗,给我倒一杯。 我(不情愿地站起身):有茶。 刘老师(端着茶杯):呸呸,这是什么茶? 我:高末儿,地道吧。说真的,您大半夜找我到底有啥事? 刘老师:叙叙旧。看看你们都怎么样了。我不来看你们,你们也不知道来看我。 我:忙。瞎忙。不过,教我们那阵您就,至少六十岁了吧,现在又过了三十多年,您。(突然惊恐地),您是人是鬼?! 刘老师:这个不重要。 我(咽吐沫):这个很重要,您瞧瞧,我后背都汗湿啦。虽然您教我们那会儿,我没少招您讨厌,但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我那个年纪,那个时代。对,怪就怪那个时代,我有多后悔您知道吗,我常常半夜睡不着,起夜,一宿起七八次,不不不,不是前列腺的毛病,我为我少年时的不懂事内疚,我常想,要是让我重活一次,我一定珍惜一定听您的话一定努力学习(这台词是不是有点儿老套?)。 刘老师:唉。没事,别怕,我就是看看你,看着你还健健康康的,我就踏实啦。我年轻那会儿,比你虎实,你们算赶上好时候啦,没穿过草鞋啃过树皮......早年间,闹蝗灾你知道吗,还有庚子年...... 我:刘老师,今年就是庚子年。 刘老师:什么,今年也是庚子年?!天不早了,你早点儿休息吧,有空我再来看你。 小老头儿欲开门离开。 我:使劲。再使劲。这门得锆油了。这事儿闹的。 2020年9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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