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打了一架，我压根不知道这女孩儿是我的邻居，她以为穿条花裙子就了不起啊？！N年前的某个早晨，小月月采了一支我种在院子里的月季花——谁知道是不是第一次，这次是被我撞见了，而她居然不肯道歉！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这些事情只能用武力来解决。我扇了她一嘴巴，她撂了我一跤，谁也没占着便宜，但我俩都觉得是自己赢了，并且，也算是认识了。我们之所以没继续打下去，是因为另外几个邻居前来劝架，马丽说：“为这么点小事儿犯不着伤和气，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卓娅跟小月月关系不错，表面上说：“犯不上啊。”私下里却跟她说：“真要有事儿有我呢。”女人们总是心口不一，谁也闹不清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但卓娅常把自己的皮衣借给小月月穿，不管她喜不喜欢。卓娅霸道得很。

有一次小月月经过我家门口时，把脚踩在门口的石阶上系鞋带。我正要出门，顺手把手里的糖块塞给她一块。小月月笑了起来，大约觉得糖块这东西太甜。后来我俩经常交换零食吃，偶尔还来我家玩，我妈不怎么喜欢她，嫌她不爱干净，可那会我家也是水泥地啊。“你家真大。”这是小月月最常说的一句话。我家是个大家族，大家族有大家族的矛盾，我跟我的几个兄弟姐妹之间也闹得不可开交，谁不想爸妈更疼自己一点儿呢。

前几年我父母生意做得不错，我和姊妹们每人都分到了一盒乐高。于是我可以每天晚上懒洋洋躺在热浴盆里玩乐高，有时候还能得到一块荷兰奶酪吃。我的姐妹们比我会享受，常组织舞会，邀请大家来家里跳舞，有一次我甚至在人群里看到了卓娅的身影，她会自弹自唱《神圣的战争》。啊，那真是快乐的几年。马丽她们背地里总议论卓娅，说她有点儿不合群，但这有什么关系呢，完全不妨碍她总穿着一双长袜子，像独行侠似的自来自去——没人敢惹她。

有时候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了别人。

小月月有了新男友，那是一个身材强壮的男人。这男人，怎么说呢，并不是只有小月月一个女朋友。不过既然小月月不在乎，我也没必要多事。如今的女孩儿都是怎么了，她还觉得挺荣耀，并从我给她递糖果的姿势里看出了我的不屑，从此拒绝和我交换零食了。好吧，Who cares。让我难过的是马丽的变化，我常见到她和小月月在餐桌上眉来眼去。我知道，假如此刻我钻到桌子底下去，会了解更多内幕。我要这么干吗？！

我脑子里时常回忆起从前的美好，酒精也消除不了。

卓娅又在门口唱她的歌了：

“让高贵的愤怒，

像波浪翻滚，

进行人民的战争，

神圣的战争。”

2020年10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