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从夜里就开始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北京城进入了深秋时节。打着伞走在路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撑着伞，每个人的占地面积都变大了的缘故，街上的行人显得很多。凡是遇到雨雪天气，公交车就会变得难坐，即使做了心理准备，也还是因为迟迟不来或来了人多上不去而烦躁。“上班又要迟到了。”有一个男人跨过护栏到马路中央拦一辆出租车。那辆出租车空着，但司机目不斜视的从男人面前缓缓开过去。从前我也碰到过这样的情形，多半司机是去交班的，他也没有义务对打车的人致歉或微笑。但那个男人因此很气愤，这火气也许会撒在他的同事或某个路人身上。那个同事或路人又会把这火气延续下去，产生蝴蝶效应。控制自己的情绪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儿。最近我的心情总是特别低落，总觉所有事皆不如意，横下心仔细想想，也没有那么坏，于是想调整自己的心态，但是调整不过来，反而更觉沮丧，就像在球场上，明知道对着平抽不对，却像上了发条的马达一样，玩命地把球回到对方手里。这是螺丝溢扣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有时候我的情绪就是这样，要是碰到这时的我，那人的心情也很难痛快，即使我做了掩饰，溢扣的表情还是会顺着眼角和嘴角流露出来，让对面的人不愉快。

有时候觉得下雨天的心情有点儿像生病时的心情，想着要是没生病该多好——可惜病好了之后这想法就去爪哇国了。关于下雨天的回忆有好多种，浪漫一点儿的是某次在某个公园山坡上，迎着雾蒙蒙柔纱似的细雨，与某个人缓缓前行，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浪漫的潮气，有一个庞大的美好的憧憬把我俩紧紧的罩住了。恐怖的回忆是某次大雨滂沱，差点儿赶不上一场重要的考试，更让人惊恐的是，当湿淋淋来到考场门口的时候，发现准考证不见了，人瞬间变成祥林嫂，对着每个陌生人说：“我明明记得放在袋子里了。我明明记得。”把雨伞扔在一边，手忙脚乱翻袋子里的东西，最后干脆把袋子扣过来倒在地上——就在即将崩溃的时候，居然在上衣口袋里发现了准考证。但这一幕给大脑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因为类似的场景总在梦中出现，有时候是去错了考场，有时候是记错了考试时间，在梦里的慌乱更加真实，面对偌大的空无一人的教室，有种被世界抛弃了的感觉。有一次有个朋友说起他做的关于考试的恶梦，醒来后发现不过是一场梦之后，大叫了三声，从床上跳起来狂笑不止，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据说这是高考后遗症，大部分学子都有。

雨还在下着。树叶一片片落下来，湿淋淋地贴在地面上，给清扫工作带来了难度。但校园里的银杏叶子每年是不让扫的，特意要保存几周，等大家都踩在上面留了影，才集中清除。不知道银杏树自己是否知道，它们一直是秋天里的一道风景，或许某天，那些人造的建筑物成为风景的那天，银杏树作为陪衬，会不再有人扫去它的落叶，而是让它们静静地躺在地上，直至融化在大地的怀抱里......

2020年11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