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 密

妈妈还未走到急救室的门口就已经站不住了，如果不是爸爸和旁边亲友的搀扶，她已经瘫倒在地上了。刘老师和学校的领导已经在急救室的门口等候。爸爸顾不上扶好妈妈，急急地冲过去，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我女儿怎么样了？佳佳怎么样了？”

“您别着急，医生刚才进去的时候说，幸亏送来得早，问题应该不大。您快跟孩子妈妈说说，也别让她急！”回复他的是学校的一位副校长。

佳佳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天，在黄昏的时候她来到了小时候父母常带她去的碧源湖边。它是位于城乡结合部的一处野湖，因为面积很大，还没有得到充分的开发。她在那里一个人又徘徊了很久，引起了湖边一位野钓的大叔的注意。在她跳下水的时候，及时得到了抢救。通过她搁在岸边的书包，医院联系到了学校。

“快点！还磨蹭什么？” 女人手里捧着束鲜花，朝身后那个瘦瘦的，低着头的男孩轻声嚷着。他们确认了房间号之后，推开了病房门。

“哦，吴星妈妈，小星，你们来了！”佳佳妈妈站了起来，接过那束鲜花。“佳佳刚刚睡着。”她轻声说着，回头看了看病床上的女儿。

吴星轻手轻脚地走到佳佳病床前，静静地站着，细细察看她那有些苍白的面孔。

两个妈妈坐在那里轻声聊着佳佳的身体恢复情况，还有关于中考给孩子的压力的话题。

“阿姨，”吴星象是下了很大决心，他轻声打断了大人的谈话。“我想，我想到外面单独跟您说几句话，可以吗？”

“阿姨，这是佳佳心里藏了一年的秘密，她只告诉了我。我答应过她，绝对不跟第三个人说的。但是，我想我今天必须得跟您说了，哪怕是我背叛了对佳佳的诺言。因为，因为我觉得这一年来她太苦了，压力太大了！”

妈妈跟着吴星出来，两人站在医院病房的走廊里。她猜想不到吴星要跟她说些什么，她耐心地听着。 

“她其实在学习上已经有非常大的压力了，但是她跟我说，其实来自你们家庭的压力更让她承受不了。”吴星仰着头勇敢地直视着佳佳妈妈。

“啊？她为什么这么说？”妈妈有些诧异。

“她说，她有时候还很羡慕我。我爸爸妈妈虽然离婚了，但我可以选择跟其中一个生活，可以活得很真实。而她不一样。她知道你们为了她，还要勉强生活在一起。她理解你们的良苦用心，就是为了不影响她考试。所以，她只好配合你们演好这出戏。她说她每天回去都感觉很累，就好象她知道你们在骗她，她又要装出来她没看出来你们在骗她一样。你们演得越象，她就觉得越虚伪，觉得自己的演技不够支撑去配合你们的表演。特别是，当她考试成绩不好的时候，她更觉得自己不配让你们这么用心良苦地为她演这场戏。她跟我说了很多次了，她早就想逃离你们这个虚假的家庭了……”

吴星的这些话就象一枚钉子，重重地把妈妈死死钉在了那里。她竟然有些呆滞。跟着，她的呼吸也粗重起来。

“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说，她知道你们一年前就已经离婚了，只是为了她还勉强生活在一起，这一切都在瞒着她。为了不让她怀疑，你们有时还故意在她面前秀恩爱。你们越这样，越让她觉得你们虚伪。但她又觉得，你们的虚伪也都是因为她，可能你们自己也不愿意那样。所以她不想让自己再背着这个压力了！”

“可是，我们没有，我和佳佳爸爸没有离婚啊！”佳佳妈妈这时候不知怎么，心中竟然生出无限委屈的情绪，以至于让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吴星用不信任的眼光看着她，没有吭声。他那句没说出来的话似乎是，难倒您还在习惯性地演戏吗？

佳佳妈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她好像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你告诉我，她有没有跟你说，她是怎么知道我和她爸爸离婚的?”

   男孩平静地回答：“她说了，她是在你们家门口的鞋柜上无意中看到的，你们的离婚证，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