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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利剑磨琢始生光
四、利剑磨琢始生光
独孤远志放下手中的书，快步走到门外。见月光下，见一老者腰间挂着一个大药葫芦，还斜插着一只黄铜铃铛，左手拿着一个蓝布幌子，右手抱着一把宝剑，正笑眯眯的看着他。正是师傅金铃郎中麻守真。见师傅到来，心中说不出的高兴。忙将师傅让到房内。
麻守真坐到桌边，看到桌上打开的《针灸甲乙经》，点点头向立在一旁的独孤远志说到：“很好，很好。看来你已经开始学习医术了。可有什么收获？” 独孤远志知道师傅是在考问自己，思索片刻回答道：“弟子略有心得，既然师傅问起，说出来请您指教。世人都说医乃小道。很多人包括我自己都是在生病或者家人生病之后，才想起翻看医书。但又多半不肯深入，总是知浅不知深，知偏不知全。弟子愚钝，看了些日子虽没有什么大进展，却发觉医之道实在博大精深，就是穷一生之力也不能完全参透。不由得有些入迷，最近越发的手不释卷了。”
麻守真听罢心中暗喜，果然孺子可教，脸上却不露声色继续问：“不错，医虽小道，却通仙道。你可记得那日分手时为师叮嘱你的话?”“记得，师傅让我谨记，凡事要靠自己。”独孤远志回答。“你可知为师用意？”麻守真继续问道。“弟子以为师傅深知两位师伯脾气，故提示弟子让我自己找到治疗我娘的办法。”独孤远志答道。
麻守真点点头，又摇摇头：“你这样想，是因为你太想治好你娘的病了。不过为师却是说的另一个意思。你可记得你曾不明白为师为何不传授你武功？”独孤远志摇了摇头：“弟子记得，只是师傅总是有事，所以到现在也没能得到师傅的指点。”
麻守真说道：“孩子，不是你想的这样。很多事情都只能依靠自己，即便有师傅领进门，修行还是要靠个人。本门江湖上称之为药王门，历代从来不乏武学高手。但是却不象少林、武当等一些门派有自家的武功路数，你可知为何？”独孤远志摇摇头。麻守真继续说：“本派师傅传弟子只传医道，不传武功。武功完全靠自己领悟。因为精通了医道对于人体的穴位、关节、身体结构都了然在胸，无论想要治人还是制人都易如反掌。”
麻守真的一席话发聋震聩，独孤远志犹如被醍醐灌顶，一下子灵台明净，茅塞顿开。喜悦之情不由自主的在脸上表现出来。麻守真见到独孤远志的表情，知他已经开窍了。欣慰的笑了笑，伸手将放在桌上的剑，递给独孤远志。独孤远志双手接过宝剑，知道师傅定有话说，于是恭恭敬敬的等着师傅教诲。“志儿，俗话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可是针只能用缝衣绣花。而剑就不同了，剑是兵器中的君子。剑是用来做大事的。为师希望你能立志磨剑而不是磨针。”说完站起身来，“本应住上两天，但为师确有要事，还得马上走。”独孤远志问道：“师傅不见见两位师伯吗？” 麻守真一边向外走一边说：“算了，和两位师兄见面只会引来无谓的争吵。”说罢向外走去。
独孤远志急忙跟出，想送一送他。可之一眨眼的时间，麻守真的背影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看不见了。独孤远志只得转身回屋。坐在桌边，拿过师傅给他的剑，仔细端详起来。见这把剑，金吞口鱼皮鞘，除了比普通的剑长了一些，没有剑穗外没什么特别之处。伸手一拔只见寒光一闪，晃得独孤远志急忙将头一转。待定睛仔细再看这剑身时，见上刻有两个字“无名”。
师傅送我一把刻有无名两字的剑，又让我立志磨剑而不是磨针，是什么意思呢？什么是剑？什么是针？剑是指武功？针是指医术？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武功和医术不是一样吗。师傅说剑是君子，意思是让我成为一个坦坦荡荡的君子，无名是让我不要去追求名利。至于医术和武功则只是完成志向的手段。一定是这样了。
“娃娃，刚才有人来了？”决明子的声音打断了独孤远志的沉思。“啊，师伯是我师傅来了。”独孤远志放下剑，迎出门。“我就知道是麻老三那个不争气的东西。”桂枝先生说道。“你知道个屁，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咱们问娃娃。”决明子不失时机的驳了桂枝一句，然后问独孤远志：“人呢？” 独孤远志回答道：“师傅怕打扰两位师伯，已经走了。”“哼，我就知道那个小子不敢来见我们。”桂枝先生说道。“这会你算说对了。”决明子跟着说。
这是独孤远志还是头一次听见两位师伯对一件事的意见达成一致。正因为这样让他非常的好奇。为什么说师傅不敢见他们？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开口问道：“为什么说师傅不敢见你们？”
决明子和桂枝先生互相望了一眼。决明子叹了口气说道：“二十年前你师祖仙逝，你师傅不尽孝道，不肯和我们一样尊师命归隐，还在外面结交一些江湖上的鸡鸣狗盗之徒。专门和一些贼人强盗称兄道弟。这还不算，居然还要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非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简直，有违师傅的教诲，败坏了我们药王门的名声。”桂枝接着决明子的话说道：“最近一次见面都已经是十年前了，那次他不听我们的劝告，反而说我们不胸怀天下，沉迷雕虫小技。算不上苍生大医。什么是苍生大医，他知道个屁。亏得他跑了，否则咱们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独孤远志听到这番话，心中实在难以相信。在他的心目中师傅是一个古道热肠，扶危解困的人，怎么会是师伯说的样子去干打家劫舍的勾当。想来一定是他们之间误会了。可是师傅总是有要事在身，难道江湖上的郎中都是这样吗？要是他老人家在就可以问问他了。
冬去春来，花落花开。每当立夏之后，祁连山的山林就成为一片一望无际的绿色。密林之中，许多游荡的鹿群自由自在的徘徊其间。这景色总能让独孤远志想起贺兰山，想起贺兰山的马鹿。不知不觉独孤远志已经在药王谷三年多了。独孤远志干脆躺在了地上，阳光透过茂密树叶照在他的脸上，树叶随着微风摆动，阳光调皮的一晃一晃的。独孤远志索性闭上了眼睛，三年了，这三年药王谷在陆雪的装扮下已经是大变样。院子四周种满了蔬菜和四季鲜花，还有几只野鸡被木栅栏圈在中间，每天陆雪都要站在木栅栏外，一边咕咕咕叫着，一边将碎菜叶洒在地上。当年哪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虽然身上穿的是一身洗得发白的蓝粗布的衣裳，大多数时间腰间还系着一条脏西西的围裙，但却掩盖不了她的美貌。每每想到陆雪独孤远志都有一种甜甜的感觉。
突然唧~~的一声从树上传来。独孤远志从地上一跃而起，顺手抄起身边的宝剑。纵身一跳，借着蹬踏树干的力道，在两棵树之间折返，只几下就到达树顶。左脚蹬住树枝，右腿膝盖一弯从后面勾住树枝，手搭凉棚向传来声音的地方望去。只见一只金雕正围着一棵树盘旋。只见那金雕突然头一低，翅膀后一掠，象箭一般俯冲了下来。独孤远志顺着金雕俯冲的方向看去，见一条蛇正盘在树枝桠上，蛇身碧绿，三角型的蛇头高高昂起，不时调整着方位，总是对准雕头，一条血红的信子吞吞吐吐，好像在捕捉着什么。就在金雕铁钩似的嘴快咬到蛇身时，蛇突然出击，对准金雕的脖子一口要下。金雕来不及躲闪，被咬个正中。唧~~吱~~一声惨叫。头猛的一抬，张开两只大翅膀一扇，腾空而起转身向上飞去。那蛇一击命中后，迅急的缩回，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独孤远志眼见那金雕向北飞去，不一会变成巴掌大小了，却突然向下掉落。见雕从空中摔下，独孤远志知道它是中毒了。凡是颜色鲜艳的蛇，大多有毒，而且越漂亮毒性越大。忙松开右腿向树干一蹬，身体斜斜的向上飞出，斜上之力消失的时候正好脚下有另一棵树。独孤远志左脚在一登，身体再次斜飞向，心中早已看好作为下一个落点的树。不一会儿赶到金雕摔落的地方，见那金雕正躺在地上。独孤远志身形一纵从树上跳下，待快要落地时伸出左手一掌拍在树干上，将下落的力道卸去。不等站稳，就向哪雕跑去。
金雕躺在边上，张着嘴，胸部一起一伏，两只爪子伸的笔直，浑身已经僵硬。独孤远志忙放下手中剑，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药包，取出一粒紫金丹。左手掰开金雕的嘴，右手将金丹送进雕口。对金雕说：“雕呀，雕呀，今天亏得你遇上了我。算你命大了。” 独孤远志看见金雕的翅膀折断，心想毒虽已解，将你留下定然活不了。想到此将剑插在腰间，捧起金雕向药王谷走去。
药王谷中陈大娘正坐在院子中用草编着草席。俏罗刹坐在陈大娘对面，愣愣的发呆。经过独孤远志的针灸治疗，她的疯癫已经很少发作，而且也能够认识人了，只是每天一句话不说，坐在院子中发呆，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陆雪已经做好了饭，站在院门口向着谷口方向张望。陈大娘见道陆雪的样子，开玩笑着说：“我说雪儿呀，你别一动不动的看了，留神别变成石头。”陆雪转过头：“什么变石头？”陈大娘笑着说：“变成望夫石呀。”陆雪听到这里脸一红刚想跑进屋里，见独孤远志已经走进药王谷了。转身就迎了上去。
看见陆雪迎出来，独孤远志紧走几步来到她的面前，将手中的金雕举到陆雪的面前“雪儿，这只雕摔断了翅膀，我把带它回来了，你帮它治治吧。”陆雪看着金雕，金雕正因为疼痛瑟瑟发抖，左翅无力的耷拉着，两只眼睛已不再炯炯有神，显得一片茫然。陆雪一进谷就找来几根树枝，固定好金雕的翅膀，抹上接骨续筋膏，又精心的将断骨处包扎好。手法异常熟练，经过三年的耳濡目染，潜心学习，陆雪也已经成为一名医术高超的大夫了。
陆雪将金雕安顿好之后发现独孤远志站在院子中，手拿宝剑愣愣的发呆。陆雪知道他又在想什么事情，也不做声，站在一旁看着独孤远志。独孤远志正在想着刚才雕蛇相斗的一幕，那蛇看见有雕来袭，并不逃窜，只以静待之。待雕扑下来的时候，更是细观其方向，蛇头随之而动，直到一击能中才出手。时机拿捏的竟如此精准，如果早了，那雕定会躲开，如果晚了，自己不免受伤。真的是辩位于尺寸毫厘，制敌于擒扑封闭。孙真人说过行欲方而智欲圆，心欲小而胆欲大的道理。在行动之前必须要审时度势，心细如尘的做出辨别，得出结论就大胆的执行，这就是智圆，做到智圆，出手定然有准。
蛇将身盘起来，只将蛇头高昂在外，一是将蛇身护的万无一失，二是让那雕只能袭它的头部。无论用嘴，还是用爪，蛇都可以后发先至得咬上一口。那蛇居然可以根据位势、方位、角度甚至对方攻击特点，采取相应对策，先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独孤远志越想越觉得有趣，看了看手中的剑。如果雕扑向我，我也会一剑刺向它的脖子。那雕为了避剑定然抬头，抬着头的雕是不可能向下飞的。“好厉害的蛇！”独孤远志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说罢手中的剑“嗤”的一声刺出，手法又快又稳，只听见凝立在空中的剑尖嗡嗡作响。
“你知道个屁，天有五运六气的变化，人体也有五脏之气和三阴三阳六经六腑之气的运动，天人相应，故天之五运六气变化定能影响人体五脏六经之气。”
“这点我也知道，可是你简单的用干支与阴阳五行相互配属来得出病因和治疗办法，就大错的错了。北方的天气和江南的天气根本就不一样。在说，如此治病和占卦算命的术师有什么区别。”
正是上山采药回来的桂枝先生和决明子。见独孤远志站在院中，决明子向他求助：“娃娃，你说说，五运太过不及和六气司天所致病证，可以作为治疗的原则。是也不是？”
独孤远志正想得出神，被决明子一问将思路打断。独孤远志只依稀听见这几个词。但随即就想到，两位师伯定然是在运气学说上出现了分歧。心中想五运六气是根据五行生克休旺、天干地支、纳音、月建、气候、九宫分野等一些理论进行疾病预测和治疗的方法，但是气候及其病候的出现都是有常有变的，运气所决定的是规律性的气候病候，而在其之外还有诸多的变化。在应用运气学说时就不能胶执于定法，不知变通。但是不知决明子所持什么观点，无法回答，不由得反问道：“啊？什么五运，六气？什么是不是？”。
决明子见独孤远志对自己的话心不在焉，又见他手中举着的宝剑，十分生气：“你这娃娃和你师傅一样，不知深悟活人的医理，却喜欢那伤人的刀剑。”桂枝先生见决明子没能得到独孤远志的帮忙，心中很是得意，见决明子斥责独孤远志，便朗声说道：“你怎能将娃娃和麻老三相提并论，娃娃摆弄刀剑有什么不可，你难道不知动则不衰的道理。” 决明子还要辩驳，见陆雪端着一碗饭从屋中出来，知道她是要给俏罗刹喂饭。连忙住了口拉着桂枝，打着哈哈进屋吃饭去了。原来这两位一直以当时华佗自居，常常夸口没有自己治不了的病，可俏罗刹来了三年了虽然有好转，但是毕竟没有痊愈。因此一看陆雪要给俏罗刹喂饭，怕人提起治病的事，紧忙先躲了。
独孤远志并没有马上进屋，他望着陆雪蹲在他娘俏罗刹的身前，在她脖子下围上一块布，然后象哄孩子一样，一口一口将碗里的饭送进她嘴里。他的心热乎乎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和温柔，虽然他几乎没有见过别的女孩，但是他已经认定陆雪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孩。陆雪转过头对他一笑说：“还不去吃饭，傻站着做什么。”独孤远志脱口而出：“雪儿，你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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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2-16 09:51: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