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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三。。。。。。
我说:“盯着我干啥?你是不是嫌我胀眼睛?”??
这话是很伤人的,这话的意思是说:你觉得我在家里是多余人,你巴不得我赶快滚蛋!??
金花的嘴唇抖索着。她的嘴唇薄,抖起来像两张纸。她这神情我以前从没看到过。??
我知道她受了伤,但我就是想伤她,我还嫌伤得不够!??
于是我说:“我明白你是咋想的,你不是羡慕文香吗,你不是想有文香那样的好事吗!”??
金花的嘴唇不抖了,她变得冷静了,她说:“大宝,你啥时候变得这么无聊的?”??
“我无聊吗?……我是无聊吗?你以为你平时不开腔不出气,我就看不出你的心思吗?”?ニ?摇着头。缓慢而凄哀地摇着头。??
“如果这就是我找的人……”她没把话说完,再一次摇头。??
我说:“你本来就找错了,凭你天仙一样的容貌,最坏也该找个镇长的,却鬼迷心窍找了我这个穷光蛋!”??
金花的胸脯大起大伏,随后是一声炸雷般的吼叫:“郑大宝,你要这么说,我就真是找错了!我找不了镇长,但是找个比你有出息的人,对我冉金花还算不了啥大事!就是现在,我冉金花也还有人要!别以为离了你郑大宝,我就只有吊颈的份了,只有跳岩的份了!”??
到此,我已经没有力量找出更有杀伤力的话来反击她。我早就为自己设置了一个陷阱。我是自食其果。但是,我烦透了,我实在需要发泄!??
我把灶上的铁锅高高举起。??
正要往地上砸的时候,门口响起了又谨慎又快乐的声音:“金花嫂在家吗?”
往那一刻,金花的表情发生着急剧的变化,当她把脸转一个半圆朝向门口的时候,已把绝望丢在了后边。??
她说:“是贺老师啊,进屋坐。”??
我把手里的铁锅慢慢放回到灶眼上。?オ?
听金花叫贺老师,我就知道他是教银花的了。??
这是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小伙子,长得圆头圆脑,是西北贺家坳村人,我并不认识他,听金花说,他只读过半季初中,之所以能来鞍子寺小学教书,还当校长,每月领三百多块钱工资,全靠他舅舅;他舅舅是镇中心校的校长,有安排村小教师的权力。??
小伙子说话响快,看上去也很聪明。进屋后,他望着我说:“这是大宝哥吧?”金花说是,他就马上给。我递烟。我说:“贺老师,咋能抽你的烟呢。”他把烟硬塞到我手里,“叫啥贺老师哟,”他说,“大宝哥你才是老师,你当年要是家庭条件好点,不要说鞍寺小学,就是县中学你还不一定看得上眼呢。”??
如果前些年有人提这事,我会很伤感,现在我不会伤感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啊。正拥有的生活,才是自己应该得到的生活,这个道理我虽然不愿意接受,但我早就懂了。正因为懂了这个道理,我才心烦,才跟金花吵架。??
我说:“贺老师坐吧。”他坐下后,金花问他:“这学期多少钱?”??
“还是一百八,今年好多学校都涨了,对面山上有所学校,都涨到二百七了,我们鞍子寺小学小涨!”??
我问:“学校收费,镇上没定个统一标准?”??
贺老师说:“没有,这是根据各个学校的具体情况定价,然后上报镇上批准就是了,学生越少收费越高,因为我们的工资不是国家发,是从学生的书学费里面抽成,学生少了,价又收不上来,我们就不如回家种地了。”??
“学生少是学龄儿童本来就少,还是失学的太多?”??
“当然是失学的多啊,”贺老师看着我说,“穷啊,很多家庭读不起书啊,像大宝哥你们那时候,比现在穷到哪里去了吧,可再穷的人家也能上小学和中学,大宝哥你要是早生几年,说不定就能读上大学了,现在表面上大家都挣了钱,可是送孩子读完小学都困难,也是怪事。”?ソ幼潘?说:“目前的情况是,越穷的地方收费越高,收费越高就越没人读书,再这么搞几年,很多村小都要办垮。”?ノ椅仕?:“你舅舅知不知道这些事?”??
“知道哇,我给他反映过,还有很多村小教师都给他反映过,我看他也拿不出个主意。”??
这其间,金花进里屋把钱拿出来递给贺老师,他收下了,在一张皱皱巴巴的名单上划了个勾,就很认真很严肃地对我说:“大宝哥,银花是非常聪明的孩子,你要好好培养她哟。按她的智力,只要顺顺当当的发展下去,将来考个大学肯定没问题,我没多少文化,但为了不误人子弟,也不给我舅舅丢脸,我在努力自学,别的不行,要说看一个人的发展,错也错不到哪里去。大宝哥你是没上过大学的大学生,银花又是你女儿,你比我更清楚她的情况,等她将来考上了大学,你要拿得出钱来,千万不能让她走你的老路哦。这做大人的,辛苦点就辛苦点,有啥办法呢。”??
开始听金花说贺老师是凭他舅舅的关系才来学校教书的,我心里还对他有成见,事实证明我错了。听了他的话,我像小学生一样不停地点头,我说:“谢谢你贺老师,你的话我记住了。”??
他起身告辞,到别的人家收书学费去了。?オ?
金花不声不响的,又拿起扫把扫地。地还没扫完呢。??
我在火房站了片刻,就进了卧室,衣服也不脱,就躺到床上去了。??
一群接一群陌生的人从我面前走过,带着腥味的冷风把他们的说话声吹得时浓时淡。在很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我想那是谁呢,正准备扬手招呼,那人就不见了。他刚刚消失,我就想起来了,那不是贺兵吗!可是不对呀,贺兵不是已经死掉了么?难道那个从脚手架上摔下来的不是他?难道那个来领走一个骨灰盒的老头子,也不是他父亲?正在疑惑,我又发现一个熟悉的人,这是个满脸憔悴的女人,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她是邹明玉,我大声呼喊,先叫邹姐,她不理我,我又叫邹明玉,她还是不理我。很快,她就与贺兵一样,被如潮的人海所吞没。黄昏眨眼间就与大地上的暮色相拥,我想再也不可能遇见熟人了。我感到孤单,提着包裹朝前走去。不知走了多少条大街,走得夜沉了,腿酸了,街上的人影车辆都已稀稀落落的了,我就在一个挡风的角落蹲下来。那里早就蹲着一个人,黑乎乎的,看不见那人的脸,但我听到了啼哭声。是一个孩子的啼哭,吱吱吱的,像老鼠叫。这哭声我是那么熟悉,禁不住朝蹲着的人多望了两眼。天啦,这不是春妹吗?春妹也认出了我,她说,大宝哥,你也来了?”我说:“是呀,你不是去了福建么,咋在广东看到你?”春妹低声说:“我想见他一面。”我问她:“见到了吗?”春妹说:“见到了,他从公司出来上车的时候,我看到他了。”我急乎乎地问她:“你没去找他?”
春妹忧伤地摇着头。我朝她吼起来:“你是傻瓜,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这时候,春妹突然不见了,我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睡觉为啥衣服也不脱?被子也不盖?”金花把我摇醒,心疼地嗔怪我。?ノ曳?身起来,心里涌起大祸临头之前的空虚感。??
事实上没什么大事,门外阳光照耀着,屋脊上的亮瓦投下浮动的光影。?ブ皇敲沃械那搴?和孤单挥之不去。??
金花像是忘记了我们吵架的事。我也忘记了。那件事就像梦中的景象一样虚幻。??
我说:“银花呢?”??
“到东院玩去了,”金花说。“想睡你就再睡一会儿吧。”??
我说不睡了,大白天的,哪里是睡觉的时候。??
“反正田地里又没啥事,柴也是砍好的。金花说。??
正是这“没事”让我感到空虚。没事就意味着挣不到钱。如果喂了牛就好了,农闲时节,恰恰是猪牛让农人闲不下来。农人是不能闲的,一闲就空虚,就为将来担惊受怕。?ノ宜担骸笆滞坊故A硕嗌偾??”??
金花不回答我,只是说:“想睡就睡一会儿吧,不管有没有钱用,反正天塌不下来!”?ニ?说得那么坚定,让我多多少少恢复了一些元气。??
我试探地说:“要不你也来睡?”??
我以为她会反对的。哪怕风湿病犯得最厉害的时候,她也没在白天上过床。?ニ?知她不声不响地就脱了外套。??
屋外传来小猪的咕咙声,母鸡被公鸡侵犯时不满的抗议声,还有孩子们的欢笑声。当这些声 音过去,就只剩下似有若无的天籁了。我静静地搂着金花,望着头顶上方的亮瓦。?ヒ?是生活没有那么紧,要是心里没有那么多负担,这日子该有多好!……?ノ以僖淮挝式鸹ǎ骸盎故O露嗌偾??”??
她动了动身子,面向我:“六十多块。”??
我喃喃自语:“六十多……还不够。要出门,我首先还是选择广东,那边的机会到底多一些,再说,我还梦想以前的那个建筑老板会收留我。我相信只要给出合理的解释,他会收留我的。当然,被他扣押的那两个月工钱,就不要去想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其实我内心早就在计划再次出门的事了。??
从没出过门的时候,总以为外面的钱容易挣,真的走出去,又想家,觉得家乡才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最让人踏实的地方,觉得金窝银窝都比不上自已的狗窝,可是一回到家里,马上又感到不是这么回事了。你在城市找不到尊严和自由,家乡就能够给予你吗?连耕牛也买不上,连付孩子读小学的费用也感到吃力,还有什么尊严和自由可言???
金花在颤栗,我明显感觉到了,她说:“你又要走门你不是对银花说你不再出门了吗?”?ノ壹绦?望着亮瓦:“我当然不想出门,可是……不出门怎么过日子呢?”??
金花抱住我的脖子,不说一句话。??
沉默了许久,我说:“别看那个贺老师年纪轻轻的,他真是教育了我。”??
金花往我的怀里拱了一下:“你不生我的气了?”??
“我本来就没生你的气,是我首先不对。”??
她像少女一样撒着娇说:“本来就是你不对嘛,你为啥说那么绝情的话呢?”
“我是说绝情的话,你是做绝情的事,你不是要找个比我有出息的人吗?”
“那是气话!”她着急地分辩,“你把我说得那么不要脸,把我气糊涂了,其实你知道的,我哪里是那样的人啦,不要说你走五年,就是十五年,我的那碗绿豆也不会丢的!”??
我把她抱紧了些,说:“我心里难受。”??
她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从你回来的第二天我就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你该明白,我的心里一点也不比你好过,我自己的男人在外面受了五年累,回来后家里还是老样子,看不到一点儿希望,我这心里不难受吗?”??
我问她:“你想不想让我再出门?”??
她猛地伏到我的身上来。“当然不想,”她急促地说,“这还用问吗,当然不想!”?ニ?流下泪来,双肘支在我的胸膛上,两只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又说:“做女人的,哪个想丈夫三年五载地出远门呢,那都是没办法的事啊……”?ノ野阉?放下来,静静地搂抱着她。??
这时候,我们都不愿意谈及我出门的话题,但出门已成定局,这也是我俩心里都清楚的。??
过了好一阵,金花说:“今天我们要感谢贺老师,要不是他,我们的架就吵大了。”??
“是呀,不过架吵得再大,你也是我老婆,我也是你男人。”??
她轻柔地捻着我的耳垂说:“我就喜欢听你这样说话。”接着她嘻嘻笑着说,“要是我当时手里拿着镜子就好了。”??
“为啥?”??
“你不知道你把铁锅往灶眼上放的时候,那动作多么可笑,不,不是可笑,是可怜,生怕让外人看出我们在吵架,又生怕把铁锅碰坏了,那样子真是可怜,可怜得让我的心都痛了。”?ノ乙残ζ鹄矗骸澳悴恢?道你把脸转向门口给贺老师打招呼的时候,那表情经过了多么复杂的变化,像这样,这样……”?ノ一姑话讯?作做完,她就一手抱住我的头,一手在我身上不停地捶打。??
我抓住她的手,认真地说:“金花,相信我,没啥大不了的,什么难处都是可以熬过去的。”??
她说:“是,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オ?
我把出门的日子定在正月十二。??
不能再晚了,只要过了正月十五,也就是老君山人所说的“大年”,去外面就很难找到事情做。??
十一这天下午,金花带着女儿回她娘家去了。我的路费还差几十,她去找她爹妈借。她弟弟寄回的两百块钱,据说还剩了一点。??
母女俩刚出门,我就去了松林弯。我想去看看那些用雪做出的“爸爸妈妈”。?ツ切?“爸爸妈妈”早就化掉了,地上是化雪时留下的黯淡印迹,曾经覆盖他们头顶的茅草,被雪浸泡,再被太阳晒干,就像人走向衰老,失去水分,显得特别的没有生机。??
我发现,就在前一两天,肯定有人到这里来过,而且站了很长时间。我想可能是耗子吧,因为他那个被太阳晒掉的爸爸,水印两侧放着两根木棒,教像两只手臂,而且左边的要比右边的粗壮。??
明年的这时节,我的女儿银花,也会跟她的小朋友们一起来做她的爸爸了。因为我决不可能出门一年就回来的,这面山上,几乎没有一个人每年都回来过春节。火车票那么贵,春节期间还要涨价,谁也舍不得把血汗钱往铁轨上扔。??
问题是,银花还不知道她爸爸明天就走。我和金花都说了,先不告诉她,明天让她跟她母亲一起把我送到石盆上就是了。??
金花母女天黑尽才回来,那时候我已把行囊准备好了。吃罢晚饭,我就把女儿抱在怀里。那时候,我最害怕的是别人来串门,或者银花的小朋友来把她叫走。外面的月光很明亮,往天,只要有月光,银花的那些小朋友都在晚饭后把她叫到院坝里,玩得筋疲力尽才回屋睡觉。?ズ孟袢?村人都知道我马上就要离妻别女似的,既没有大人来串门,也没有小孩来喊银花。这样,我就有机会一直抱着女儿,直到她在我怀里香香甜甜地睡去。??
我和金花都没睡觉,我们躺在床上,做了我们自己的事情,就把女儿抱过来放在中间,两人说了一整夜的话。??
那一时刻终于来了,我把鼓鼓囊囊的帆布包提出来,带着夸张的兴奋对女儿说:“银花,你跟妈妈去为爸爸送行吧。”??
女儿识别不出帆布包的意义,她不知道这东西是农民工离乡背井的特殊标记,也不知道“送行”是什么意思,只是听说爸爸妈妈要带她一块儿出门,就高兴起来。??
走到西院外的那棵黄桷树下时,春妹家那条卧在虚楼上的狗发现了我,汪汪汪叫了声。它不是威胁我,更不是想咬我,而是以它的语言向我打招呼。??
可这一下就坏事了。听到狗叫,老奎叔和苟大娘站到虚楼上来了,他们说:“大宝又要出门啦?”?ノ医粽诺乜醋排?儿。她跟她母亲走在前面,正叽叽喳喳地说话,并没听清他们的问话。??
金花也转过头看我,我给她递眼色,让她牵着女儿快走。她们加快了脚步。几米之外,就是一堵春妹家作堡坎用的石墙,只要被石墙挡住,她们就不大能听清上面传来的说话声了。?ノ艺鞠吕矗?等母女走远了一些,才压抑着声音说:“是呀,留在家里咋办呢,老奎叔你们吃饭没有?”??
“还没有呢,”老奎叔说,“你这次是到哪里呀?”??
我怕勾起他们的伤心事,没说去广东,而是说:“我还没想清楚呢,到了火车站再说吧。”?ス洞竽锼担骸按蟊Γ?你就去福建嘛,听说那边也好找事,春妹说她要去上班的那个厂叫红光制衣厂,你去帮我看看嘛。”?ノ液?糊地应了一声,问春妹有没有消息。??
“才去那么几天,有啥消息呢。”苟大娘忧戚地说。??
这时候,老奎叔在抹泪水,我看得明明白白!他的泪水让我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春妹是不是真的去了福建?她会不会真的去广东看那个人?她回了,一趟老家,再次背井离乡之后,她会以什么样的眼光和心情看待外面的世界?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未来的人生?……?ピ喊颖哂殖鱿至艘桓鋈恕J俏南恪K?依然斜着腰身,依然慵困多情,但她眼里却有着别样的期待。
我知道她是想问我去不去浙江。但她并没问出声,只是低下头,小声而伤感地说:“今年只回来一个春妹,一个大宝,结果不到十天,春妹走了,大宝也走了……”??
我不想再多说一句话。我觉得我的决心在流失。?ビ谑俏宜姹慊恿嘶邮郑?快步追妻子和女儿去了。?サ搅耸?盆,我放下肩上的包裹,先拥抱了一下妻子,再把女儿抱了起来。??
把女儿抱上身,我才发现妻子泪流满面。?ヅ?儿看见妈妈哭,格外诧异,她说:“妈妈……”?ノ颐?着女儿的小脸,我说:“银花,爸爸又要出门打工了。??
我无法描述女儿听到这句话时的表情。她眼睛里的光芒直往后退,呈现出极度的惊恐。但她没哭,她只是颤抖着说:“你骗我。”??
“爸爸没骗你。”??
“你告诉过我,你不再出门了,我们还拉了钩的。”??
我说:“是,但是爸爸没办法。”??
“不……”她说。她好像这时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声音里带着哭腔,两只小手紧紧地箍住我的脖子。??
金花来抱她,金花说:“宝贝,让爸爸走,爸爸再耽搁,就赶不上车了。”??
女儿往我怀里一纵,把我箍得更死,箍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要爸爸,”她大叫着说,“我不要爸爸走,我不要爸爸走……”??
此前,我对自己说过,千万不能流泪,然而,眼泪却不由我控制,哗哗地往下淌。?ソ鸹ɡ搓?女儿的手,女儿哭叫着,哭得那么绝望!而且她的劲那么大,刚掰开她的一根小指拇,那根指拇又像钢钳一样合上了。?ィ?这样的场面再不能维持下去了。这对她太残忍,太不公平。我把女儿的身子送到金花怀里,再抓住她的两只手,使劲一扯就扯开了。??
女儿的两只手臂翅膀一样张开,嘴大张着,却没有声音。冷风呜呜呜响,灌进她的嘴里。?ノ揖涂醋排?儿的这个姿态,提着包裹,钻进了青冈林。??
走了很长一段路,我才听到了女儿的哭声。哭吧孩子。哭是你的权利。等你长大了,你就会理解,在历史上的某一个时期,城市和乡村是如此对峙又如此交融,我,你母亲,还有你,包括像你春妹小姑这样的所有乡里人,都无一例外又无可挽回地被抛进了这对峙和交融的浪潮之中。为此,我们都只能承受。必须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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