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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时让我遇见你
发信人: iiww (我爱娲娲), 信区: Love
标 题: 最美时让我遇见你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Thu Dec 18 13:47:48 2003), 转信

最美时让我遇见你
这一生最美的时候我遇见了你,我想下一生最美时我要去寻找另一个人。  ――题记
  (一)
  小诗在越南长到18岁。女大十八变,当她出落成十里八乡的窈窕少女时,所有媒婆的
眼睛都像灯泡似的亮闪闪地盯着小诗,她家门前的路被踩成了斜坡,这毫不夸张,在那些
年社会上已经兴起了"越南新娘",那些养新娘的媒婆们走村串户,四处打听收罗未出阁的
女子,把她们带到胡志明市,然后送往台湾或者其他需要"越南新娘"的地方。
  那些温柔贤淑的美丽女子更是热门的首选,小诗对这些很厌恶,虽然家里穷得叮当响,
但她没想过背井离乡,因为这里有她的亲人还有她深爱的阮则诚。
  家乡的春天风总是暖和地吹,像阮则诚在她耳边轻轻的呢喃。他家虽是村上的富裕人
家,但从小他喜欢和小诗一起玩,像个哥哥一样呵护着她。
  吹着家乡的风,他们渐渐地长大,不知不觉中他长成了英挺俊秀的男子汉,小诗也长
成了婀娜多姿的少女,他们渐渐有些生疏了,但更炽热的感情却在心里滋长。
  那天,在河边阮则诚远远地笑着走向她。
  "小诗,我有件东西送给你。"他神秘地对着小诗笑,一只手过来拉小诗。
  "什么呀?"小诗红了脸背过身去。
  "你猜猜?"他从背后抱着她的腰,下颌靠在她的肩上,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他呼出的
气轻柔地滑过她的耳际,有些痒痒的。
  "我不猜。"她噘着嘴。
  "那你闭上眼睛,我给你戴上。"他松开她的腰,在她的手上戴了一件东西,脆生生的凉漫过她的肌肤。
  小诗睁开眼,便看到了那只翠玉镯子,绿莹莹地闪着清冷,这只镯子她好象在则诚他娘手上见过,她的脸有些发烧一般的红。
  阮则诚轻轻地托起她的手,细细地看,眼里流露着一种怜惜和心痛。
  "小诗,你不会离开我吧?"他看着她轻轻地问。
  "傻瓜。我赖也要赖在你身边。就怕――"小诗的眼圈有些发红。
  "怕什么?嗯?"他再一次把她揽进怀里。
  "怕你最终――还是娶了别人。"她本不想说的,但想起他的家人,想起他们绝不可能让她这个穷人家的女子进门,她就不寒而栗。
  "相信我,这一生我非你不娶。"他更紧地抱着她,让她感到了他的心在激烈地跳动,和她的心碰撞在一起。

  (二)
  那一天,阮则诚到处找小诗,她却躲了起来,她不想他看见她哭得像桃子一样红肿的眼睛。他终于还是拗不过父母之命和门当户对的姑娘相亲了。
  小诗躲在山上的大树下静静地坐着,泪水已经被吹来的山风冷涔涔地风干了挂在脸上。她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她感到一阵阵湿润的地气从腿部直窜到心窝子里去。她微微地打了一寒颤,背后树丛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从背后抱紧她。
  小诗没有回头,却已经感觉出是阮则诚的手。她用力试图挣脱他,但他的手抱得更紧了。
  "小诗,我……没有办法。"他急促吐出的气暖烘烘地吹进她的耳朵里。
  "你真狠心……"小诗转过身拼命地捶打他的胸口,眼泪止不住涌了出来。
  "好……我狠心……"他有些激动地低下头把嘴贴在她的嘴唇上,有些近乎疯狂地吻她脸上的泪水。她虽然有一秒钟的犹疑,但瞬间便融化在他那热烈亲吻中,迎接住他的吻,感觉一阵阵晕眩似潮水般向她袭来。
  阮则诚的双腿开始绷紧,欲望疯狂地掩埋了他的理智,渴望与焦躁从他的双臂间传递给她,那一刻小诗没有多想,失去他的痛从心底泛滥直至把她淹没,她想那一次如果不属于他一辈子再也不会有机会了,她像一滩淤泥陷落在他的沼泽地中。

  "小诗,我一定……娶你。"他最后抱着她轻轻地在她耳边呢喃。
  "虚伪。"小诗拼了全力扇了他一巴掌,开始整理她凌乱的衣服,身子隐隐地痛着。
  阮则诚的脸不算太白,但她的一巴掌下去却很快显露出五个清晰的红指印。他有些怔怔地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痛楚。
  "阮则诚,你听着。我今天只是想还你这十几年对我的情义。这一巴掌我们算是扯平了,你走吧。"小诗冷漠地看着他,眼底尽量不流露自己的脆弱和孤独。
  他慢慢地站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裤子。
  小诗背过身去,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阮则诚从背后再一次拥紧了她。
  "小诗,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我真的很爱你。"他轻轻的喘息声吹进她的耳朵里。
  "疼吗?"小诗转过身抚摸着他有些红肿的脸问。
  "不疼。"他用力地抱紧她,把头埋进她的头发里,轻轻地涰泣使他的双肩有些颤抖。
  小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哭倒在他的怀里。
  清冷的风在他们的面上吹过,她知道这一切只是梦里出现的一次次虚幻的场景。它太不真实,就像她要成为他的新娘那也是太不真实的事。

  (三)

  腊月18这一天对阮则诚来说是一个终生难忘的日子。对小诗何尝又不是呢,这一天,他娶了那个父母之命不可违的女子。小诗知道这只是迟早的事,但他不信,他和家里人吵,绝食,离家出走,应该尝试的他都做了,可是一切努力只是徒劳而已。命运对他们来说有时抗争也只是一种形式,他们终究未能逃脱宿命的安排。
  这一天,小诗听着尖利的迎宾曲在村子里响起,她的心从此也被震碎了。
  媒婆来带走了小诗,她父母喜滋滋地收了媒婆的300美金,这一笔对他们来说不小的巨款足够家里开销几年了。小诗就这样成了一个准"越南新娘",等着相中的人来提货,那时越南的现状就是这样。
对小诗十八岁的妙龄人生来说这未免有些草率,但她以为一个心之将死的人并不在乎被卖到哪里,这样的人生对她的意义已经不是太大。
  小诗被媒婆带到了胡志明市,在那里有许多像她一样等待沽售的新娘,唯一不同的是她们中很多人憧憬着美好的人生。
  小诗目无表情地看着她们,一张张生动而活泼的脸,荡漾着青春的气息与生命的热望,她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将会在何地延续,但她们兴奋与不安的脸却表达着她们对这个世界爱的渴望。
  小诗在她们中间显得孤独而落落寡欢。媒婆们对她却格外的殷勤,很快她们把买主的相片和家庭情况等资料摆在小诗面前任她挑选,她没有多想随手选了广东潮州的山区,一来那里的环境和小诗的家乡有些相仿,二来那个陌生的男人从照片上看去还算年轻老实,让小诗觉得没那么恶心。
  十分钟不到小诗就把自己嫁出去了,这多少引起了旁人的忌妒和侧目,有些好心一点的女孩子还过来教她,提醒她说选择去台湾吧,那里的人富裕不用让你受苦的。小诗不置可否地笑笑,随便去哪里她都无所谓,清静一点的地方也许更适合她。

  (四)

  真的要离开越南了。小诗的心却不可救药地想起了阮则诚,他送给她的玉手镯还放在她的贴身衣袋里,浸入了她温暖的体温。想起他在她耳边轻轻地呢喃,小诗的脸有些微微地泛红。
  送新娘的车启动时,小诗的眼前一片昏暗。
  记不清车走了多少天,他们的车到达潮州市,带队的两个媒婆领着她们去见主人。小诗不知他们私下里还有什么交易,但在潮州西湖公园里她终于见到了他――那个照片上的男人,小诗的丈夫。
  他看小诗时眼神里飘过一丝惊喜。他剪了一个平头,看起来很清爽,瘦削而清朗的面容,比照片里显得更年轻。他拉过媒婆叽叽咕咕说了一些什么,然后她看见他从衣袋里掏了一些东西塞给那个媒婆,可能是钱吧。
  想着自己竟沦落到被人这样沽售的地步真是无比悲哀的事。他好象和媒婆说了些什么,她便走了过来笑得无比娇媚地对小诗说:"阮小诗,我可给你找了个好心的主子,你可要和他好好过日子啊。"
  小诗愣了愣没有来得及回答她,她已经扭着腰肢屁颠屁颠地走了。
  他对着她说了几句话,小诗一句也听不懂,搞得她一头雾水,只能对着他直摇头。
  "我是蓝山石。你听得明白吗?"他有些生涩的中国普通话,但她还是直摇头。
  小诗也叽哩咕噜地回了他几句越南话,大意是她不太明白他讲什么,她看见他紧张地搓着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可怜起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他很年轻,不象是娶不到老婆的人,但他却要娶她这个越南女子,连彼此的语言都那样生疏,小诗不知道未来漫长的日子将如何捱过去。
  他有些无可奈何地摊摊手,笑得却很亲切。
  她茫然地看着他,没有言语的交流似乎突然把两个人隔在了两个世界的云端,对陌生环境的恐惧使她的眼泪不自觉地溢了出来。
  他可能被小诗的眼泪震住了。走过来,很轻柔地揽过她的肩,她就那样靠在他的肩上哭了很久,他的肩上很快湿了一大遍。
  "小诗别哭……乖……别哭。"他喃喃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尽管听不懂,但他的话就像镇静剂却在她的身上起了作用,她很快停止了啜泣,也迅速挣脱了他的怀抱。
  他有些爱怜地看着她,看得她的脸有些发烧。
  "走吧,我带你看看这里的景致。"他对小诗说,一边轻轻拉了她的手,她有些不情愿,但他却紧紧地把她的手握在了手心里。
  那一天的阳光很美,他带她看了潮州西湖边的涵碧楼、莲花池、李公亭,最后带她去看了处女泉,他站在泉水边,指着那清莹莹的水说:"你瞧,那水多纯多美啊,像极了小诗你。"
  小诗那时不知道他讲什么,但后来小诗知道了,小诗当时并不明白处女对她和他的意义,当然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五)

  蓝山石安排他们在一间旅店里暂住一晚,第二天再回他的家。
  他只开了一个单间,小诗有些脸红,但不好意思说不,因为从踏上潮州土地的那一刻起她已经是他的新娘。
  和他吃完晚饭,冲了一个热水澡,小诗就一直蹲在屋角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电视,心里却七上八下地不安着。
  他冲完澡出来穿了一件大大的白色睡袍,看了她一眼,坐在了她的身边。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看电视,他不停地转换着频道,小诗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其实她眼里什么也没有。
  小诗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似乎和着他按键的声音,有些急速地跳跃着。
  "小诗,累了就睡吧。"他放下摇控器对她轻轻地说,看她茫然地看着他,他便笑着指了指屋里的床。
  小诗摇摇头,其实她已经明白他是让她睡觉,但她却惊慌地直摇头以掩饰心底的不安。
  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似乎看穿了她心底的不安,便起身抱来了一床毯子放在地板上,指了指床又指了指她,再指了指地板又指了指他自己,"小诗,我睡地板,你睡床。"
  小诗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居然涌动起一丝感动。
  他走过去把屋里的灯调到最暗,然后径直向坐在沙发里的小诗走过来。
  小诗的心又开始莫名其妙地惊慌起来,他走过来把她一把抱起,嘴里喃喃地说着:"真像个小孩子似的。"一边说着一边向大床走去,她竭力地想挣扎,他却抱得更紧了。
  小诗的脑海里不经意地闪过阮则诚的面容,他的拥抱和他身上的气息,她的心跳得快蹦出了嗓子眼。
  小诗听到他的喘息声,他似乎有些不舍地把她放到了床上,扯过被子给她盖上。
  她看到他眼神里跳动的欲望,但却被他强制地压了下去。
  他有些僵直地走回沙发,然后关上了灯。
  小诗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在看着沙发那边的动静,但除了他的呼吸声,她什么也没听到。

  半夜时小诗被一阵呼喊声惊醒。她睁开眼睛,蓝正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她惊慌地用被子裹紧了自己。
  "你--你想干什么?"她脱口而出,才发现自己这句话问得有些唐突,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很陌生,但他却是她的丈夫。
  "小诗--你说梦话了,吵得吓死人了。"他皱皱眉头眼底飘过一丝倦意。
  他们都听不懂对方的话,但却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对方的心情。
  "睡吧,小诗。"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被子,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忧虑。
  小诗闭上眼睛,感觉到他在床前站立了很久,才轻轻地走开。
  她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安心地睡一觉,因为几天的奔波她实在有些累了。但她却听到他轻轻地脚步声又转了回来,她的心跳再一次蹦到了嗓子眼儿。
  他停在了她的床边,过了很久,她听到他的喘息声,有些急促的喘息声。
  小诗感觉他轻轻地伏下身来,她抓紧了被子。
  他的手停在小诗的额头上,然后轻轻地抚弄她的头发,静静地抚弄,有些漫不经心。
  小诗睁开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他,他的眼睛离她很近,呼吸声似在耳边。
  她看到他眼底流淌而过的东西,有一些莫名其妙地被那种东西刺痛。
  他们就这样怔怔地对望着,象两块石头,一动不动。
  小诗的嘴唇有些干涩,她轻轻地舔了一下。
  他看着小诗的嘴唇,也轻轻舔了一下。
  小诗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只是盈盈一笑。她连忙抿住了笑,他的温热的嘴唇已经紧紧地贴在了小诗的唇上。她拼命想转开头,但他的手却死死地揽紧了它,他的舌头有些湿滑地钻进她的舌根部,轻轻地旋转,她竟有些迷迷糊糊地飘飘然。
  "则诚。"她轻轻地叫出声。
  蓝把小诗搂抱得更紧了,"嗯。"他的吻像刚开发的泉眼,汩汩地冒着热气。
  小诗这才有些清醒了,用力一把推开了他。
  他呆愣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
  "对不起,小诗--没想过冒犯你。"他嘴里轻轻地叨念着什么。
  小诗有些抱歉地看着他,心想自己怎么能推开自己的丈夫呢。
  他帮她理了理被角,有些颓然地退了回去。
  这一夜无眠。

  (六)
  蓝第二天带小诗去逛街,他专程领她去逛了一个卖越南饰品的地方,她的眼睛有些发亮,想不到在异国他乡也有越南的东西。他站在一旁静静地笑着,好象很满足。他看着她盯着越南女孩常戴的笠子发愣,便把它买下了。
  他递给她时,她的脸飞起了一抹红晕。
  他的眼神呆了呆。
  他们坐车回他的家。一路上换了几次车总算在黄昏的时候到了。凤凰山蓊蓊郁郁,山花遍野,后来小诗才知道这里是中国著名的产茶区,凤凰单丛茶早已闻名于世。蓝祖上是畲族,因长久与汉人杂居已经基本汉化。小诗很快便忘记了旅途的辛劳浸染在凤凰山俏拔雄伟的美丽山色中,竟一时间淡忘了自己"越南新娘"的身份。
  蓝的家在半山腰,他带小诗进家门时,他家的亲友早已守候多时,见了他们便闹腾起来。少不了的酒少不了的寒喧客套,小诗夹杂在一群陌生的人当中听不懂他们的言语,甚至不知应该怎么动作怎么笑,她只有张惶地看着他们象看着一群和她毫不相干的人做着和她毫不相干的事,但她却是新娘,那天的女主角。不少的人投来艳羡的目光,小诗浑然不觉,蓝的眼神不时向小诗瞟过来,含着幸福的笑意。
  小诗被送进新房枯坐着,不知道这一夜意味着什么。她想到了阮则诚,他搂着他的娇妻时眼睛里是否也有幸福的笑意?她轻轻问自己。
  夜深时人散去,蓝醉醺醺撞进来,门阖拢时灌进一股风,很冷,冷进她的心窝子里去了。
  小诗坐在床边,硕大的一张床。她的意识早已陷落进去,绵软的无法自拔。
  蓝走过来,跌坐在小诗身旁。
  "小诗――我老婆。"他用力扳过她的身子,抱紧了不松手。浑浊的酒气一股股扑到她的面上,她一阵恶心。
  她用力推他,他却搂得更坚实了。
  她突然便升起强烈的憎恶感,很想抽他一巴,这两天来对他还不算差的观感也一扫而光,"臭男人。"她低低地骂。
  他似乎听到了她的骂声,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她,眼神里有一种热烈涌动的情感。
  他怔了怔,身子还是重重地把她压了下去。

  小诗扯紧了被子低低地哭,没有了身子的痛心却痛得更深。
  他的酒已经醒了,有些讪讪地坐在床上不知所措。也许这个世纪永远不会再有这么倒霉的新郎,望着自己的新娘象犯了错似的不安。
  过了很久,小诗的哭声渐渐低弱,他移了移身子再一次靠近她。
  她紧紧地缩了缩,再一次扯紧了被子。
  "小诗――我――不是故意的。"他伸手把小诗拉进了他的怀里,嘴里局促不安地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小诗一时间竟瘫软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哭起来,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低低地安抚着。
  她软软地睡去。
  半夜时,小诗被一阵轻轻的抚弄惊醒,蓝侧着身子从背后揽着她的腰。
  "小诗。"他轻轻地叫她,喘着粗气。
  "嗯。"她听不明白,但还是应了一声。
  "想做我的新娘吗?"他搂紧了小诗。
  "嗯?"她听不明白,也没有反抗他。
  "我想你。"他的嘴轻轻地拱着小诗的颈,绵绵软软的松痒和舒爽。
  "嗯。"小诗应着,他的欲望从气息里传染给她,不用语言她已经透晓。
  他扳过她的身子,贴在他的胸前,滚烫的唇印在她的身上。
  这一次小诗依顺得似小羊羔,深深地融进去,她想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唯一能做的是要做一个称职的越南新娘。

  (七)

  小诗早早地起身。蓝和婆婆正在院子里争吵着什么,看见她出来,他们有意放低了声音。
  蓝向她这边瞟过来,她枘枘地站着,不知所措,婆婆尖利冰冷的眼神向她扫射了过来,小诗不经意地便打了个寒颤。
  蓝低头向婆婆说了几句,小诗看见她的脸部表情渐渐和缓下来。
  这一天小诗无事可做,因为刚进门,他们不肯让她下茶场做事。
  蓝似乎一整天对她都是不冷不热,好象有意在疏远她。
  小诗心里闷闷的竟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下午蓝说带小诗去茶山看看,她忽然便来了兴致。
  跟着他走,一路上无语,小诗竟有些怅然若失。
  当一望无际的茶树横亘在眼前,碧玉般青翠地延展开去,她竟有些兴奋,眼神里绽放着很久未有的光彩。
  "凤凰单丛茶。"蓝采了一片茶叶轻轻地托在手中,慢慢地教她说这个单词。
  "凤凰。"小诗涩涩地说。
  "对,凤凰单丛茶。"他再一次慢慢地说。
  "凤凰――单丛茶。"她张着嘴半天终于憋出这个词。
  "蓝。"他有些兴奋地指着自己轻轻地说。
  "蓝。"小诗认真地学他的口型。
  "对了,对了,你真聪明,我就是你的蓝,你的老公。"他象小孩子一样笑得很甜。
  "蓝――老公。"小诗涩涩地说。
  他满足地笑了,忍不住飞快地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她的脸顿时红了。
  "小诗。"他指着她说。
  "小诗。"她学着说。
  "你――小诗――我老婆。"蓝认真地慢慢说。
  "你――我老婆。"小诗指着他轻轻说。
  "不是――我是你老公,你才是我老婆。"他笑得眼睛眯起了一条缝,很满足的样子。
  小诗看着他,这个异国他乡的丈夫,她几分钟便决定了命运与之相连的人,决定的何其轻率,可他如此真实地站在眼前,竟有些莫可名状的幸福。

  (八)

  山高日照短,云雾雨量多,冬寒来得早,春冷去也迟。
  日子过得似水般平淡,过了新婚的几日蓝很少再陪小诗,他去了茶厂做事。他忽而不冷不热,忽而若即若离,象山中的云雾捉摸不定。
  扔下小诗一个人,守着一室的寂静。经历上次和蓝的争吵后婆婆对小诗还算不错,但却象贼一样防着她,小诗想出去走动一下她总是远远地跟着,似乎怕她逃走了似的。
  日子象山间淌过的溪水,一路轻吟。时而明快地飞窜时而哽咽路遇阻隔。
  小诗渐渐可以用简单的语言和蓝沟通了。
  他对小诗好象有了180度的转弯,经过初夜后他没有再碰过她,每晚回来倒头便睡。让她一个人冷冷地凉着,心一次又一次从高空抛下,总是胡思乱想也许她做错了什么,也许他原本就是这样。那一天在茶山上他笑的样子依然清晰但却似隔着一层火烟遥不可及。

  这一天,细碎的斜阳一寸寸地挪移,山中的雾飘飘渺渺地在院子里升起,小诗正在自家的菜畦里摘苦麦,远远地看见蓝回来了。她兴奋地挎了菜篮去迎他。
  "蓝,回来了。"小诗对着他甜丝丝地笑。
  "嗯。"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小诗望着他,被他从眼底渗出的冷凝住,原本的热情顿时熄了火。
  他走得很快,小诗挎着篮子几乎小跑着才能跟上。
  婆婆从屋里走了出来,蓝看见她,脚步立即慢了下来,似乎在等小诗跟上去。

"小诗,我给你拿吧。"蓝笑着一把抢过小诗手中的菜篮,勉强的笑容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漠。
  小诗愣了愣,菜篮已经到了他的手中。

  深夜,小诗挤进被窝里。被窝的一端是浸骨的冷。
  蓝一直在堂屋里看电视,声音开到极低。
  小诗静静地听,那一边的动静。
  半夜,他轻轻地进来,钻进被窝。他故意压低的喘息声依然清晰可闻。
  小诗委屈地挪了挪身子,他忽然便没了声息。
  "蓝。老公。"小诗的手轻轻地碰到了他的腿,他忙乱地缩了缩仿佛触电一般。
  "小诗,很夜了,睡吧,明天我还要上工呢。"蓝有些含糊地应着似乎很疲倦。
  "睡不着。"小诗往他那边轻轻靠了靠。
  "想什么呢?"他这次是认真的问。
  "我不该离家那么远。"她一时不知道中文的背井离乡该怎么说。
  "后悔了吗?"他有些紧张地问。
  "有一些不习惯。"她低低地叹息,阮则诚的面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她的眼泪不自觉便滚了出来。
  "也许――是我不好。"蓝靠她近了些,一只手放在了她的手上轻轻地抚弄,象是在安慰她。
  "我刚来那天你和婆婆在院子里吵什么?"小诗想起了这个压在她心上很久的疑问。
  沉默。
  "和我有关?"她轻轻地问。
  "没。"他有些疲倦,似乎快睡着的含糊声音。
  "你骗我。"小诗有些生气地说。
  "小诗。说真话你爱我吗?你为什么嫁给我?我一直很奇怪。"蓝把她的手贴在他的胸口上,她触到了他的心跳声。
  "我……你没有回答我。"小诗有些懊恼地说。
  "她问……你初夜有没有见红。"他低低地说,心跳快了许多。
  "什么?"小诗听不懂。
  "她问……你是处女吗。"他再次低低地说,急促的喘息声轻拂过她的面。
  "?"她目瞪口呆。
  "我说……"他声音拖了很长,然后是沉默。
  "你说我不是?"小诗接过来说,心底漫过无边无际的冷。
  "不,我说你是,我说你在旅馆里便给了我。"他轻轻地吐出一口长气。
  沉默,他们的呼吸声与心跳声在黑暗里跳舞。
  "蓝,你很在乎是吧?"小诗轻轻地问。
  "男人都在乎。"他把她手放在了他的唇上,有些湿湿的空气从他的嘴里粘附到她的手上。
  "你在乎吗?"她再一次问。
  "我……也在乎。"他有些迟疑地说。
  "所以……你冷落我,你不想要我了。"她情不自禁地蹦出这一句。
  "不……我要你,只是……我怕你不要我,你在做梦时经常叫着一个人的名字。"他急促地说着,有些气喘。
  "我怎么会……不要你。"小诗低低的说,脑袋里阮则诚的影子飘来荡去,他最终是不要她了,她还能要谁。
  "小诗,好好的做我老婆,好吗?"蓝揽过她的肩轻轻地说。
  "我不够好。"她轻轻地叹息,刚来中国时阮则诚常常占据了她的梦境。
  "不……我虽然恼恨过你,甚至恼恨那个娀媒婆,她诅咒发誓说你一定是处女。唉,我相信挨骗的不只我一人吧,我现在也不在乎了。"他自我解嘲地笑着。
  "你花了很多钱买我?"她问,心里有一种自尊被人践踏的感觉。
  "嗯。都是我娘出的主意。说越南新娘娴慧又漂亮。"蓝轻轻地笑着。
  "你觉得受骗了?"小诗轻笑,心底有一种刺痛。
  "也没,只是觉得荒唐。"他说。
  "你条件好,为什么不娶个当地的女子?"小诗好奇地问。
  "娶不到。"他说。
  "骗人。"小诗不信。
  "你想知道……为什么?"他说。
  "想。"小诗说。
  "说来好笑,我舅爷家的儿子不是有些傻吗,在本地娶不了亲,然后托人介绍个越南新娘,拿来了许多照片让我们帮忙选一选,我看到了你,就把那张照片藏起来了。"他低低地说着,象在讲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
  小诗的心尖倏地被刺痛了,她终于明白媒婆当时给的一堆相片里怎么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原来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她沉默。
  "小诗,我真的喜欢你。"他楼紧了小诗,喘息声轻轻地吹进她的耳里。
  "蓝,我想,我也会喜欢你。"小诗想了很久说。当然如果没有阮则诚,她想她会更无私地爱他,这个质朴的中国男人。

  (九)

  蓝对小诗真好,但整个村子里的人却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她,她走到哪里,背后都象有一双眼睛盯着,她的自由仅限于她和蓝的屋子。
  春季时山花漫山遍野都是,蓝放工时总会采一束带给她。但她还是想家了,想那忽悠悠蜿蜒蛇行的山间小路,想她的妈妈和妹妹,甚至有些想阮则诚。想他十多年对她象哥哥般的呵护,也许爱情的花太柔弱娇嫩不适宜开放在他们之间。无论他对小诗做过什么,她还是想见见他,想他生活得幸福吗?
  来中国三年了。小诗一直未有身孕,婆婆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冷。
  终于有一天,关于她的战争在蓝和婆婆之间爆发。
  "生不出仔,你让她走。"婆婆几乎声嘶力竭地吼道,原本怕小诗听到故意压低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刺耳。
  "她又不是猪,你怎么能这样对她。"蓝也吼道。
  "是猪早就下一窝子仔了,她却半个也没有。"婆婆被惹火了。
  "我不要仔不行吗?"他有些恼火地反击。
  "除非我死了,我绝不允许蓝家在你这一代绝种。"她的声音越来越大。
  死寂般的沉默。
  "我说了,半年后没有仔怀上,你就必须重新娶一个。"婆婆尖利的声音象刀一样刺进小诗的心脏,有些痉挛般地抽痛。
  "我不,除非我死了。"蓝"嘭"地一声甩门而去。
  小诗蜷缩在屋子里,四周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和浸入骨髓的冷。
  屋外婆婆声嘶力竭的骂着,小诗听不太明白。心里却被阴冷与恶毒的诅咒包围着。
  窗外灰白的天空从山尖倾倒下来,泛着死人般清冷阴深的颓废,小诗的心脏被挤压得变了形。
  蓝悄没声息地走进来,手里有一枝桃花脆生生的艳。
  他走近小诗,拈了一朵桃花轻轻地别在小诗的发梢。
  "小诗,你真美,象桃花一样的美。"他很仔细地看她。
  "太娇嫩的东西,总是易夭折。"小诗轻轻地叹息。
  "你不会,我永远让你这样美。"他拉了她坐在他的腿上,很认真地说。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也许下辈子,我愿意在最美时遇见你。"
  蓝望着小诗,有些忘情地捧起她的脸,湿热的吻象春雨绵绵地飘落在小诗的脸上。所有的孤寂与惧怕已经退去,今夜除了缠綣再无其他。

  (十)

  又到了一年的春天。这里的东南风开始轻轻的吹,天气暖和得似棉花一朵朵地绽开。村子里的桃花已经次第绽放,象小诗脸上飞过的一抹轻笑。她倚在门边,朝着家乡的方向望着,望着,望得眼睛生疼。她其实很喜欢这里的春天,在冬季的最后一段时间,这里的花儿就陆续开放了,真正到了春天,这里的热闹就只看那山间丛丛簇簇的野花从青枝绿叶中挤拥出来,小诗看得发愣,是真的喜欢。但小诗还是想远方的家乡,那里的春天,那里的人。
  春分过了。出门窜亲的人少了。小诗终于瞅准了一个机会从小路溜下山来,很庆幸婆婆这段时间疏于对小诗的看护,小诗终于找到了逃走的时机。
  远远的,蓝半山腰的屋子变成了一团阴影,小诗一步一回头地望着,泪水浸湿了路旁的草丛。
  一路的南去。小诗不知道身回了越南心有没有回。
  在记忆里念叨了百遍的故乡就在眼前,却牵引不起小诗一丝的喜悦。
  阮则诚,这个与故乡同样清晰的名字,已经不那么柔软亲切了。
  小诗跨进家门,院子里的娘手里的箩筐跌了下去。
  小诗飞奔过去,娘鬓角飞起的斑白头发缠绕住她,缠绕住她蓬蓬勃勃的乡愁。

  小诗去河边洗衣。腰里斜挎了洗衣的篮子。
  远远的,她怔怔地看。
  阮则诚和一身玄衣的女子,身旁是一个两三岁的小男仔。
  他转身,眼神不经意地移过来,看见小诗时是一怔。
  小诗的手一松,篮子跌进了河里,她却呆立着浑然不觉,很奇怪没有痛的感觉,只是恍若梦境般的欣慰,他依然幸福着,这就足够了。
  他跳进河里为小诗捡衣服,捡回来时裤管湿了一大片。
  "小诗,你好吗?"他眼神里一贯的愁怨开始升腾。
  "好。"小诗轻轻地应着。
  那个女子牵了小男仔走了过来,小诗不经意地一瞥,她盈盈的手腕上一只脆生生的玉镯,竟和小诗的那根一模一样,她的心只是掠过一抹放松过后的轻叹。
  接下来她记不清阮则诚给她讲了什么,她全然没有听进去,心里充盈着放松后的快乐与欣慰。

  几日后,小诗在后山再次遇到阮则诚。
  他看见她眼底漫过一丝惊喜。
  "小诗,我知道你一定在这里。"他眼底涌动着一种东西,她看了却没有丝毫感觉。
  "嗯,看见你幸福,我很高兴。"小诗想起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约会的地方。
  "可失去了你,我根本没有幸福。"他急切地说,伸手过来抱小诗,她躲开了。
  "一切都过去了。"她轻松地笑着。
  "可我还爱你。"他懊恼地说。
  "你看不见你眼前的幸福。"她苦恼地摇摇头,象在说自己。
  "我看到的是你,你回来了,我还爱你。"他有些激动地说。
  "不,你看错了。你的幸福不是我,是那个牵着你孩子的女人。"小诗说。
  "你嫉妒她吧,你为什么不承认你还爱我?你看见我时为什么惊惶成那样?"他过来扳过她的肩想抱她,她用力推开了他。
  "你错了。我已经不爱你了。"小诗的脸涨得通红,蓝眼里那脉脉的深情不自觉地泛滥进她的心底,有一种幸福从心尖漫溢而过。
  "你变得陌生了。"阮则诚的叹息震落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不,你还是我熟悉的阮则诚,我记忆里最亲密的大哥。"小诗淡淡地说。
  "大哥?就这些?我这几年的苦等换来的就只是这一声大哥?"他苦笑着。
  "这一生最美的时候我遇见了你,我想下一生最美时我要去寻找另一个人。"蓝为她在发梢上轻插的桃花,在记忆里依然盛开。
  "那个爱你的人?"他酸酸地问。
  "嗯。"小诗轻轻地点头,想起蓝在茶山上轻盈地笑着叫她老婆,有一种幸福轻轻地渗进她的生命里。

  (十一)

  回凤凰山时,想不到竟是归心似箭。
  小诗走进家门,蓝正在收矮墙上晾晒的茶叶。
  她的脚步声惊动了墙外树丛里的鸟儿扑簌簌地飞起。
  蓝回头,手中的茶叶倾倒了一地。
  小诗怔怔地看他,初夏的阳光不太猛但他却明显黑瘦了许多。
  婆婆听到响声跑了出来,看见小诗竟然笑了。
  "小诗,回来了。"婆婆和蔼的笑容如隔着距离般的生涩。
  "小诗。我们都想你回来。"蓝把装茶的盖子递给婆婆,过来拉了小诗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嗯,好象还是那么美。"他甜甜地笑着,幸福从眼底轻轻地溢出。
  "想我吗?"问出来小诗不觉有些脸红。
  "想。"蓝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揉着手心,一种幸福的酥痒从手心直渗入心底。
  "找我了吗?"小诗笑着问。
  "还敢说,小诗我真想打你一顿,你偷偷跑了把我急坏了。"蓝抱着她的腰轻轻地说,"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怎么会,我只想回家看看。"她说着,心底却是甜蜜。
  "回家也要给我打声招呼嘛,做的像贼似的。"他轻轻拧了她的脸一把,算是对她的惩罚。
  "我怕你们不同意,我听说对山村里有个越南女子想回娘家一趟却被婆家锁了起来。"小诗嘟着嘴委屈地说。
  "那些野蛮人的做法,我不会做。"蓝望着她眼里有的只是怜惜和心疼。
  夜里,蓝紧紧地抱着小诗,怕她逃走似的不松手。
  "小诗。和你商量一件事。"很久,蓝松开手郑重其事地对她说。
  "什么事?"小诗的心一颤。
  "我想要个孩子。娘同意我出去找一个。"他轻轻地说。
  "你终于还是妥协了?"小诗心里一阵绞痛,拼了全力推开他想冲出门去。
  "怎么了?你不同意?"蓝紧紧地抱了她的腰不放。
  "你想让我和另外一个女子分享你?亏你想得出。"小诗挣脱了他的手跌坐在墙角,一种无力抗拒地软弱令她几近崩溃。
  "天,你想哪里去了,我是说我想去外面抱养个孩子。"蓝走过来把她拉进他的怀里,"你这小气鬼,我……还没说完你就气成这样,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不要什么小孩了。"
  "我们为什么不可以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小诗破涕为笑。
  沉默。蓝的呼息声一起一伏。
  "我也想啊。可是你走后我去医院检查,证明我今生没有生育的能力。"蓝眼底漫过一丝痛楚。
  "那我们就抱养一个。"小诗轻轻地说,心底微微地有些疼。
  "嗯。小诗你走了我好想你。"蓝拥紧了她,喘息声漫过发梢把她淹没。他急切地摸索着她的唇,"以后不要离开我。"他含糊地说,手轻轻地褪去了她的衫子。

  (十二)

  凤凰山,已经成了小诗的家。
  自从上次回来后,村里的人对她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小诗开始在茶山上帮忙采茶,她很喜欢这里一望无际的绿,轻轻地散发着新鲜柔嫩的清香。小诗戴了那顶笠子,站在茶树丛里,来接她收工的蓝可以一眼就从茶海里找到她的身影。
  总是在山中的雾淡淡飘起缭绕升腾时,蓝的身影会及时地出现在山头,远远的望着她,她飞奔了过去,蓝紧紧地牵了她的手,他们一起回家。
  日子在平淡中凝结成浅淡的幸福,和许多平凡的夫妻一样他们踩着平和的步子踏踏实实地走着自己的路,婆婆在四下里为他们寻找可以抱养的婴儿。而小诗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爱情的幸福是什么?是两个人相濡以沫的拥有,还是轰轰烈烈地爱过再失之交臂。
  眼看着季节转入夏季,这一年的雨水特别地频繁起来,山中的雨更是反复无常变幻多端。
  那一天,小诗在山中采茶,一时间忘记了天气阴沉地开始剧烈地变坏,忽然间就下起了暴雨,尽管戴了斗笠子,巨大的雨柱还是倾泄而下,雨打在小诗身上她脚步有些趔趄。山间的泥路很快泥泞难行。想起早上蓝叮嘱小诗说今天日头不好别上山采茶了,她还偏不听,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很快小诗的衣服被雨水浸透了,粘乎乎地贴在身上,她的眼前已经模糊一片,雨雾象黑锅一样笼罩下来,她在风雨中飘摇不定。
  一个黑影向小诗靠近,走到跟前时小诗才发现是蓝,像看到了海上的一块浮木,她惊喜之余是深深的感动。
  山风吹得更猛,雨似乎没有停歇的时候。蓝紧紧地拽着小诗的胳膊,.一步一步艰难地前行。前面有一个坡坎,是茶山上惯有的阶梯式的转折处,她没有注意脚下便轻轻地一滑,身子失了重心般向坡下倒去,蓝紧紧地拽着她把她往另一边路上重重推过去。她倒了下去,不过是在路边的泥泞中跌了一身的泥水。蓝的身子因为用力过猛,惯性的作用使他向坡下急速地滑去。小诗吓得目瞪口呆,他的身子已经消失在下面的茶丛里,等她回过神来,跑下坡时,蓝已经昏迷不醒了,他的头部可能撞击在路旁的石头上似乎在轻微的流着血。
  小诗的意识一片空白。雨似乎开始渐渐停了。
  她开始拼命地喊救命,茶山上一些被雨阻了行程的村民很快赶了过来。
  蓝被送下山,在区医院里进行急救。一夜的无眠,小诗瞪着大大的眼睛守着急救室的红灯,蓝进去已经8个多小时了,急救的大夫换了两个,都大汗淋漓地出来了。
  第二日凌晨,小诗被告知要把蓝转到潮州市医院,小诗才知道事态有些严重了。
  蓝必须开刀,小诗颤抖地在家属证明一栏内填上"阮小诗"三个字,人已经绵软地瘫倒在地上了。
  四个多小时的手术像几个临终的世纪,泛着死一般的沉寂与恐怖向小诗重压下来。小诗静静地坐着竟没有一滴泪,眼眶里是对死亡的恐慌。仿佛小诗的灵魂也在这等待的几个小时里脱离了躯壳,开始在四处流落游荡。
  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主刀医师颓然地走出来,脸上极端的疲惫使他看上去更阴冷。
  "医生,蓝怎么样了?"小诗追上几步急切地问。
  "你来我的办公室一趟吧。"他疲惫不堪地说。
  小诗跟着医生走进办公室,门重重地关阖,她的心也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
  "你要做好思想准备。"他看了她很久,然后说。
  "嗯。"小诗的心已经蹦到了嗓子眼。
  "手术目前看来还算不错,但他的情况还是不容乐观。总体要看他醒后的状况。"他看着小诗再一次说。
  "什么状况?"小诗急着问。
  "就是说他能否好转,要看他自己求生的欲望有多少。而且他的脑部因为撞击的作用里面的淤血曾一度压迫他的视神经。尽管手术已经把淤血清除,但视力是否受影响还要看他醒来的状况。"他看着小诗小心地说
  小诗漠然地应着,走出他的办公室,心里尽管是无止境的冷,但蓝终究是没有更大的危险了,她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病房里,蓝静静地躺着,一如平常的安静。
  小诗坐在他的床前,伸手紧紧地握住他,这个在生命的抉择前努力把生的希望留给她的男人,他在她的眼前此时显得如此的羸弱。
  小诗静静地坐着,恐惧后的疲惫向她袭来,她靠在他的怀里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蓝的手动了动,她很快被惊醒了。
  "蓝。"小诗看着蓝转动着眼珠,一如平常一样的自如灵活竟激动得眼泪涌了出来。
  "小诗。"蓝淡淡地笑着,手在半空中有些茫然的乱舞。
  "怎么了?"小诗看着他的手惊惶地问。
  "我好象看不见你。"蓝有些绝望地说。
  "怎么会这样?"小诗忙乱地按响了急救的铃声,值班的大夫很快赶来了。经过检查大夫说蓝手术还是比较成功,但由于脑内的淤血压迫视神经太久,视力会不同程度地受到影响,至于以后会恢复成怎样,那一切都看运气了。
  大夫走了,小诗终于忍不住抱着蓝哭起来,同病房的人有的同情地看着他们,有的走过来劝小诗。
  "小诗,别哭,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蓝轻轻地抚摸着小诗的头说,他终于捉住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轻轻地摩娑。
  "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小诗抹了一把泪水,拼命地挤出一点笑容来,笑了出来才想起蓝现在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一个月后蓝被接回了家中。家里的境况越来越差,这些还不是最痛心的,最痛心的是蓝的眼睛只能模糊地看到她的影子。
  1999年,小诗以为这是一个恒久而美丽的年份,这一年她曾经以为幸福还可以更多更浓一些,却不知道天就在这一年天向她坍塌下来。为了生计她白天夜晚都在赶工,白天她在茶山上采茶,晚上她接一些私活在家里刺绣。
  晚上蓝总是静静地守在她的身旁,一动不动地守着,她可以听到他轻轻的呼吸声。
  "蓝,你闷就和我说说话吧。"小诗总是心疼地对他这样说。
  "不,我不分你的心,能够呆在你身边我已经知足了。"蓝轻轻地说。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走过去搂住蓝,紧紧地搂住不松手,眼泪从眼角轻轻地滑下。
  "蓝,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幸福过。"她轻轻地说。
  "可惜我看不到你最美的样子了。"他轻轻地叹息。
  "蓝,你会看见的,我发誓,如果这一生你看不见,我下辈子还长得这么美,一定让你看个够。"小诗激动地说。
  "下辈子我也许再遇不到你了,听说两个人一生的缘份是千世才修来的正果。"蓝摸索着她脸上的泪水轻轻地说。
  "不会的,我发誓下辈子还长成现在这个样子,要在最美时遇见你。"她已经泣不成声。

  他们紧紧地相拥在一起,她知道在这异国他乡有一颗心在为她跳动,他们彼此依偎别无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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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ai'wa'wa|
1我爱娲娲 2我爱娃娃 3我爱 4我


※ 来源:·BBS 水木清华站 smth.org·[FROM: 166.111.51.98]
2005-11-07 21:38:24   此文章已经被查看453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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