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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歪曲的百花齐放
世乒赛名单揭晓，主教练新任之初即宣布要“百花齐放”的中国女队，舍弃了一面反胶一面生胶的快弧曹臻，舍弃了小有特点的削球小将范瑛，波澜不惊地选择了最没特色的“花朵”——横板两面反胶李晓霞。事实再一次证明，在沉甸甸、光灿灿的金牌面前，所谓“百花齐放”其实不过是座茕茕孑立的牌坊，只可远观，不可细究。
接下来的故事，几乎每一个关注和熟悉乒乓球的球迷都会讲了：如果输了球，而且恰巧不幸又是输给亚洲近邻的“怪拍”们，“百花齐放”又会被旧事重提，教练们对内会增加主力与非主流打法的训练比重，对外会高谈阔论非主流打法不只是陪练……谁信呢？至少基层教练和家长们是不会信的，否则非主流打法不会越来越少、苗子越来越难找。或许，高层教练们念叨得多了，多少会有点信以为真？
所谓打法类型的“百花齐放”，已经成了中国乒乓球一个自欺欺人的游戏。
还是让我们脱下皇帝的新衣，回到最本初的前提来讨论乒乓球吧。无论什么打法类型，都是乒乓球五大制胜要素的组合，即速度、力量、旋转、弧线、落点的交叠。如果以微观作比，在同一个空间里放上五种气体：氧气、二氧化碳、氮气、氢气、氦气，它们必然有彼此充分融合的趋势；如果以宏观作比，地球上有五大洲，全球化的势不可挡大家也都看到了。乒乓球打法的历史发展脉络其实也很清晰，主题是速度与旋转的融合，再结合其它三要素，而弧圈球是目前为止这种融合在技术层次上的最高代表，两面弧快是这种融合在打法类型上的最佳结晶。经常看到“百花齐放”招牌下有种说法，说没有落后的打法，只看你能否练成，不客气地打个比喻，人和黑猩猩是近亲吧，其组成物质从最本初的状态说都一样，只是组合方式不一样（就好像乒乓球不同打法类型中五大制胜要素的组合不一），可你能说黑猩猩不比人类落后吗？还有说物以稀为贵的，这个我承认，但稀少、偶尔冒一下并不代表它就有生命力，它就不会被淘汰，黑猩猩现在肯定比人口稀少多了，而且单打独斗一下，人初次交手肯定不是黑猩猩的对手，但是别忘了，人会发明工具，会下套，会用枪，稍微总结一下经验，强化一下某方面的要素组合，黑猩猩就不堪一击了。如果觉得黑猩猩的比喻不登大雅之堂，或者不那么直接，那么再看看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的差距在哪里？很重要的一点是开放程度，越是开放的国家，能够吸纳组合的资源要素越丰富，吸纳组合的程度也越深越“有机”，相反，闭关锁国是没有前途的。这就好比快攻打法，有速度而少旋转、弧线差，好比削球，有旋转但速度慢，弧线也不及弧圈球理想——对基本要素的组合不充分，你说它能不落后能不逐渐趋于淘汰吗？
那么，“百花齐放”真的错了吗？罗素说，参差多态乃幸福之源，难道是错的吗？
当然不是，参差多态是真理，“百花齐放”也是好东西，只可惜因了某些利益的存在，而被别有用心地歪曲了。那些抱残守缺不愿放弃那套打法类型“百花齐放”说辞的人，无非是因为有一些整体实力不济而不得不剑走偏锋的亚洲近邻们时刻虎视眈眈着，所以他们要保证有足够的非主流打法为自己主流打法的队员拿金牌保驾护航，就必须借助“百花齐放”这块金字招牌，并且将其偷换概念！
中国乒乓球界最早提出“百花齐放”的方针，是在26、27届世乒赛告捷之后，那时候，中国遍地直板快攻，有速度但缺旋转，削球也不少，有旋转但少速度变化，至于两面反胶打法，则是遥遥无期，因此，可以说打法比较单调，整体实力还不够厚实。那时候说的“百花齐放”，本质上是希望促进五大要素彼此间的不断融合，并由此派生组合出多种不同的打法类型，其间最重要的两次飞跃是：在加不加“转”的争论中加“转”占了上风；在直板与横板的比较中，惨败的教训令横板终于超过了直板。
也就是说，“百花齐放”的真正前提，是五大要素的融合还远远不够，而打法类型的丰富不过是这种融合过程的客观结果，“百花齐放”的正确贯彻，最终令中国横板两面弧快打法成长了起来，甚至到了王励勤这一代，也能与欧洲横板抗衡相持了。
而今，随着中国横板两面弧快的日渐成熟，中国乒乓球对五大要素的融合已经相当地充分，换言之，当初“百花齐放”的前提已经荡然无存。但是，这种提法继续流传下来，并且被不知不觉偷换成了：
“百花齐放”=打法类型的“百花齐放”
表面看，这个等式似乎是成立的，实际上它已经歪曲了“百花齐放”的本意，因为打法类型的“百花齐放”只是结果，要素组合的“百花齐放”才是初衷，不问出处而只重结果，真正是舍本逐末。
从乒乓球的技战术体系看，五大要素是塔基，打法类型是塔身，而随着乒乓球的发展，在打法类型之上，还有一个层次——技术风格日显重要，这才是真正的塔尖。历史已经选择了两面弧快打法（且不论是直板横板）作为打法类型的主流，接下来需要解决的问题其实是：怎样在这一塔身的基础上，进一步细分五大要素的组合方式，也即突出同一打法中不同个人的不同特点，在技术风格这一层次上让真正的“百花齐放”得以实现，让对手破得了王大力，却破不了陈玘，破得了陈玘，却破不了马龙……
可怜被歪曲的“百花齐放”，还时常被拿来作为一些可笑说法的根据，比如，为了打法类型的“百花齐放”，要“继续强化举国体制，全国一盘棋”。试问，谁来下这盘棋？谁有这个胆量敢说自己的智慧足够下这盘棋？这种试图以计划经济思维，在市场经济条件下配置资源要素的思路，本质上恰恰是与“百花齐放”相背离的——资源要素要充分融合，首要条件就是能自由流动，而不是被人为地下棋。
至于说为了打法类型的“百花齐放”而给非主流打法以特殊优惠的做法，则是一种非理性的直觉行为。借助上面的分析不难看出，其本质无异于，为了防止人偶尔被黑猩猩打败，就去养一群黑猩猩随时侯命同人练搏击（对不住那些非主流打法的运动员了/鱼版好像是削球吧别生气啊这里说的不是业余爱好者）。欧洲乒坛的非主流打法够稀少了吧？可中国直板快攻不照样一代代输给人家（虽然出道时能占点便宜）？也从没见人家为了培养一些非主流打法而用纳税人的钱多养一些体委官员给他们配车配房。人家的办法很简单，长期的，办联赛，吸引亚洲选手去打球，短期的，临时请亚洲直板选手去陪练一段，说得直接点，就是花钱好办事，说得好听点，就是市场经济手段，效率恐怕比“全国一盘棋”高多了。
但有一个“例外”是需要单独讨论的，就是左手选手。记得老瓦曾提过左手的好处，说他们队里不乏左手，所以他经常能够与左手一起训练，获益匪浅。其实，无论左手右手，只要是两面反胶弧快，都可能将五大要素组合到极致，所以，从这个意义看，左手并不算“例外”，并不等同于直板快攻那样需要特别扶植的花朵。只不过在中国，左手选手相对缺乏而已，根源可能在于中西文化的不同：中国人用筷，喜欢同桌用餐，如果是左撇子，长大后可能造成某些不便，加之其它种种原因，当小孩子被发现是左撇子时，中国的家长喜欢将其强改为右手；而西方人本就是刀叉并举，分餐为主，也就没什么家长去跟小孩的左手较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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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3-19 14:17:5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