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今天是三八妇女节，祝广大妇女同胞节日快乐！妹妹的每周三连载正好到了父爱如山这一章，其实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不管家庭中还是社会上，男女和睦和谐相处，相互尊重，相互配合，才是幸福的根本保障。因此，也便不做调整，顺其自然而然了。顺便预告下，下一章回是母女情深，妹妹眼中的母亲，和我论坛里千百次写过的母亲，又有什么不同之处呢？敬请期待。

【音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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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回     父爱如山

    人人皆道世间苦，苦因欲求无限度；少吃少用少作为，善言善语善行事。量力而行不余劳，有余欢喜乐布施。以此净心行于世，照护妻女爱如山。吾父便是此中人，心至清净身无病。年届七旬乐躬耕，随缘随遇心欢愉。

    众生由爱有，万物因缘聚。吾生而有兹父，实乃几世修福。之前几篇，亦有提及父亲的章回，此篇专论及叙为父之道及吾父之行。

    父爱如山。父爱是一个孩子一生的靠山、福山。这种依靠未必是物质上的支持，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底气。这种福未必能护得孩子飞黄腾达，却可以荫庇子女平安无虞。父亲是孩子的力量之源，财富之根。有父亲赞赏关爱的孩子不至于自卑自弃，有父亲教导传承的孩子不至于家财破败。只是如今，时代变化，文明进步，一切太过迅捷。许多人被物化的名利所裹挟，疲于奔命。虽觉辛苦，也只叹迫不得已，为了生存而已。实际上，或许太多家庭所追求的，远超过了自己一家人真正所需的。

    眼、耳、鼻、舌、身、意，六根置于身；色，声，香，味，触，法，六尘惑于心。以六尘之幻象，悦六根之欲望，何厌之有？不加觉知，自然是若韩信用兵，多多益善。然而，过犹不及，极度的物欲追求，极致的感官享受，在满足六根之欲的同时，也牢牢地困缚住了心。一旦心被六尘惑乱迷妄，身亦因之摇动成疾。因此，凡事最妙，便是“不过——而已”。与之类似的说法有，中庸、有度、知止、知足、淡然等等。

   父亲的很多做法出自他的自性，而非出自思虑。因此，当被质疑时，他亦讲不出令人信服的逻辑，只是表达他的感受与担忧。

   父亲年轻时候，在饮食方面有一个不留余粮的习惯，颇为母亲诟病，戏谑为“狗窝里放不住剩馍馍。”通俗地讲，就是吃这顿不想下顿，吃晨饭不想昏饭，有饭当下吃，有活儿起身干。当下有饭当下饱，当下舒泰当下安。不虑将来，不思过往。其实，恰恰是父亲这样的不迎来不恋往的活在当下之心，让父亲一生好睡眠，不挑铺，不辗转，躺下即可入眠。

    除了饮食方面不留余粮外，父亲对于钱财亦有此性，那便是不求余财。父亲的不求余财，一是不求非自己所善为之财，一是不守自身多余之财。其中，不求非自己所善为之财的例子如，父亲喜欢照护生命以生财，所以喜欢种地养家畜。喜欢在劳动中欣赏生命的成长，感受收获之喜悦。所以，父亲对农忙或者饲喂家畜是乐意付出，不辞辛劳，满心欢喜的。但在此之外的挣钱，他便无甚兴趣。记得那时，改革开放还不太久，大家也都开始为自家建房造舍。于是，常有村邻家要盖房子，便会买建房子的砖。砖是一车车拉来的，需要尽快卸下车。于是，便有许多村人自带了卸砖的工具，早早守在村口路边，看见砖车进村，便跟着到了买砖的村邻人家门口，弄清要码放的位置，便呼啦啦涌上去，争抢着卸砖。似乎卸一车砖是给五元钱的。母亲有见到也听到这事，便对父亲说，“你也去吧”。父亲尽管通常是不跟母亲对抗的，但这种要争抢要上赶着去挣的钱，父亲却是不乐意的。便直言，“我不去，让别人干吧。”母亲便失望地怨几句，“没见过这样的人，一说挣钱就往后退的。”父亲也不辩驳，哪怕蹲在树荫底下打盹儿，也不去争抢大家的挣钱财路。是不是有些君子固穷的风范呢？哪怕穷，也守着自己的取舍准绳，不为所动。

    父亲的另一个不守自身多余之财方面的事例不胜枚举。但凡能打着交道的，除非他已全部给出去，再无分文。不然，他就只愿多给少要。他多给和少要的时候，特别开心，应该类似于法喜充满，或者说心流状态。我们村子曾经有许多人家都卖过豆腐，母亲见到村邻们卖豆腐的，家家日渐宽裕。也便问父亲，“搬卸砖的活儿需要抢，你不爱干。那咱们靠力气做豆腐总是可以的吧？”父亲想想也是，反正不缺力气，也不怕辛苦，便同意了。

    母亲很开心，父亲的豆腐做的很不错，每次卖豆腐回来也很快。于是，父亲和母亲便做豆腐卖了一段时间。因为是趁着冬天的农闲时候，母亲也没有太多参与。看父亲做得认真，卖得开心，还挺期待！直到冬天将结束时，母亲偶然打开了放豆子的大缸。奇怪了！豆腐是用豆子做的，卖豆腐换回来的也是豆子。因为都是农村人，都是拿豆子换买豆腐的。可为什么村里别人家卖豆腐，赚回来的豆子经常装不下，要卖成钱；而我们家的豆子卖了一个冬天，竟然越来越少，更别说拿去卖了。母亲这时候真是哭笑不得，跟父亲说，“你还是别做豆腐卖了，咱家这豆子已经少了这么多了。”父亲也不生气，只是应了母亲，“不卖就不卖吧”。后来，有亲戚跟母亲说起过，见过父亲卖豆腐，也买过父亲卖的豆腐吃，很多人家很喜欢等着买父亲卖的豆腐呢。因为父亲卖豆腐，不仅豆腐好吃干净，人和气，笑意满满，关键是免费现尝，买完还赠送。物美价廉，任谁也忍不住喜欢。这便是父亲卖豆腐又快又开心的缘故了。父亲贴着自家的豆子，出着做豆腐的辛劳，只图让大家吃得放心，买得开心，他便喜乐知足。直到母亲发现这别人可以挣钱的营生，到了父亲这里，不过是他图个开心的消费而已，这才叫停了这赔本的买卖。

    除了不留余粮，不求余财外，父亲还有一个不作余劳的养生要诀。母亲这辈子也是各种对父亲寄予希望，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这一次也不例外，母亲总结了父亲不抢卸砖，不做买卖的教训，又想到一个谋钱路子，纯粹出力就可以。母亲有一个妹夫是职业干力气活，扛粮包的。母亲便问父亲，“要不然你去粮店打零工？帮忙扛包怎么样？不用跟人抢，也不用贴咱家东西。”没想到，父亲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那我可不去，没干过那么重的活儿，用不好力的话把腰给闪了，我就不能种地喂猪了。我不干。”

    母亲也是无语，“这是跟钱有仇吧？卸砖要抢不行，卖豆腐得贴豆子，扛包又怕闪了腰！”母亲自此再不提给父亲找挣钱门路的建议了。对爸爸而言，过多的劳力付出，既有风险又不值得，不如安贫乐道、逍遥自在，来得安然安心。父亲可是顺应自性了。母亲难免为钱所忧，无计可施，愁肠百结，郁郁而不得解。

    如今，父亲已年近七旬。他自五十几岁起，因我们姐妹皆就学安居在京，便随同我们一并在京常居，偶有缘故，才回老家短居些时日。近约二十年来，他在家乡最久的，便是疫情期间，大致2020年8月至2022年9月的这两年。这两年里，他大部分时间独自一人。时在村居，时在县城，时与亲戚同劳作，时与村人同消遣。他所总结的个人养护身心的经验，大约有这三点。一是饮食上量出为入少食饮；二是用度上节俭惜福少花费；三是生活上忆苦惜甜品幸福。

    饮食上的量出为入，意思是，思忖着这一日要出的气力，而决定食饮的量。用父亲的话说就是，“我估摸着今天要干的活儿，盘算我该吃多少的饭。”“如果今天没有掏力气的体力活儿，那我就少吃饭，省得吃得多了，力气花不出去浪费。”“如果今天有要用力气的繁重劳力活儿，那我就多吃些饭，得能撑到时候，叫身体能有气力干这些活儿。”父亲这是彻悟身体是载道之体，是个能量管道容器吧，所以通过量出为入，使得身体处于收支平衡的稳定健康的状态。这一点对我和大家的休养身体、保健养生可以有些启迪，引发些思考吧。

    用度上的节俭惜福，是指，凡物皆尽其用，不求常换新、讲排场。父亲常对我们说，“你们姐妹给我的吃穿住用，我常常心里很是惭愧。觉得我养你们付出的劳力没有多少，但你们回报孝顺我的吃穿住用都太多了。我心里总是觉得自己受用不住这么多回报。总想能为你们分担些什么，所以总是放不下，操你们的心也是不由自主、发自内心的。”我们也常开解父亲，“无论是我给父亲时间和陪伴，为父亲操心，还是姐姐时常给父亲买东西，这都是父亲对我们能孝顺父亲的一个成全呀！父母就是一个人的福田，就是供在家里的佛菩萨，有父亲能受用我们姐妹的心意供养，这就是我们姐妹的福报。父亲不用说给我们姐妹那么多陪伴，那么多爱护了，即便只是父亲的这个身份，就受用得起我们姐妹的各种供养。我们姐妹量力给予父亲的供养，再多也不为过的。更别说我们也知道父亲的个性，也继承着父亲的节俭惜福，大家都不会过度奢侈了。”

    生活上的忆苦惜甜，是说，父亲把吃过的苦常记心上，也因之对当下的甘甜格外珍惜，也倍感幸福。用父亲的话说，“现在的生活条件好了，大家都太不珍惜了。我独居时，一天生活费三到八元就足够了。为什么呢？大家可能经常觉得吃东西不香，我就觉得吃东西特别香甜！因为我常想起，我上高中那时，带的黑的发霉了的红薯馒头片，放在学校蒸笼上一热，如同开花了的石榴，满是裂痕。每次我去拿的时候，从来没有别人拿我的这种馒头。因为当时家里条件不好，所以我的馒头很不好，从来也没有人动过我的这种馒头。”“那时候的菜是，白萝卜用开水一焯，二分钱一小勺，当时觉得真香啊！我前一段时间，自己在家，就也用白萝卜切成小块，在水里煮到大半熟的程度，盛出来点上一点点芝麻香油，吃起来分外香，吃得美极了！”爸爸说这段话是有录音的，文字根据录音个别字用了书面语言加以表达，以便大家理解。

    父亲的人生哲学或许并不高明，只是一个老农民质朴无华的活法。但放在今天，时时为名利所缚，奔忙不息，不得休息的生存环境里，似乎也给了大家别样的一种样板，可供参考或者参照，以找寻适于自己的幸福之路。

    在我们看来，父亲的活法本身就是一种身教的父爱。如山一般，稳定可靠，不会倒，不会跑。在我们回望时，正如一盏永恒的明灯，不致让我们在人生中迷失航向。感恩父亲！感恩父亲的如山父爱！也愿父亲福如海，寿如山！

2023年3月7日农历癸卯年二月十六

梦琳于上海浦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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